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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回声-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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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一边开门,一边朝后退去,但却一直不敢背对这名不速之客。
  麦克费迪恩跟着他来到车内。他并未直截了当地说正经事,而是笑着说:“你这里布置得很舒适啊。”然后他看看餐桌,露出歉然的表情。“我打扰你用餐了,真对不起。”
  “没关系。”劳森说了个谎,“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他们碰头了,他们聚在一起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麦克费迪恩说,仿佛是在做解释。
  “谁碰头了?”劳森问。
  麦克费迪恩叹了口气,仿佛眼前站的是一个反应迟钝的实习生。“杀我母亲的凶手。麦齐回来了,他搬来和吉尔比一起住了。这是唯一能让他们感到安全的方法。但是他俩想错了,这样做救不了自己。我从来没相信过命运,但是再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解释最近发生在这四个家伙身上的事情了。吉尔比和麦齐也一定有同感。他们一定觉得死期将近,时日不多了。事实就是如此,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他们就这样聚在一起——这本身就是一种认罪。你一定要理解这一点。”
  “也许你说得对。”劳森说,想要调和双方之间的气氛,“不过这样的认罪在法庭上可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个我懂。”麦克费迪恩不耐烦地说,“但是此刻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他们害怕了。正是时候利用他们的弱点离间两人。你必须现在就把他们两个抓起来,逼他们说出实情。我一直在监视他们。他们随时都会决裂。”
  “我们没有证据。”劳森说。
  “他们会认罪的。你们还需要什么证据?”麦克费迪恩说话的时候,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劳森。
  “外人总是这样想。但是按照苏格兰的法律,单凭一份认罪的证词是不能用来定罪的,还需要有别的佐证。”
  “不是那样的。”麦克费迪恩反驳说。
  “这就是法律。”
  “你必须采取行动:让他们认罪,然后找出能用在法庭上的证据。这是你的职责。”麦克费迪恩升高了调子说。
  劳森摇摇头:“案子不是这么办的。瞧,我保证我会找麦齐和吉尔比谈话,但我也只能做这些。”
  麦克费迪恩攥紧右手的拳头:“你不在乎,不是吗?你们警方没人在乎。”
  “不,我在乎。”劳森说,“但是我必须依法办案。你也一样,先生。”
  麦克费迪恩的嗓子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一条狗被一根骨头卡住了喉咙。“我本来以为你能理解的。”他一边冷冷地说,一边抓起门把手,把门打开,随后砰的一声关上。
  他走了,身影被吞没在夜色中。车外湿冷的寒气逼进舒适的房车内,湿软的沼泽地的气息逼走了车内原来不新鲜的饭菜味。劳森在麦克费迪恩发动汽车原路返回之后仍然站在门口,黑漆漆的眼睛里充满了焦虑。
  琳是亚历克斯和歪呆同杰森?麦克阿里斯特搭上关系的联系人。她不会把达维娜留给任何人照看,即使连亚历克斯也不行。正因为这一点,本来在上午能到达阿伦桥的旅途变成了一场兴师动众的“战役”。亚历克斯来来回回地在车子和自己家的屋子之间跑了整整三趟,感叹带着孩子旅行居然要做这么多的准备工作。婴儿车,装着尿布、抹布、穆斯林方巾和两套替换衣服的背包,还有备用的毯子;为琳准备的一身连衣裙,以防孩子把呕吐物碰到穆斯林方巾外的琳的衣服上;还有娃娃系带。
  他把后座上的安全带和婴儿车上的安全带绑在一起,试了试牢固程度。之前他可从来没有怀疑过安全带的可靠度,但是现在,他不禁怀疑万一汽车发生碰撞,安全带是否能起到作用。他把身体探进车里,整了整达维娜的羊毛帽子,在女儿熟睡的脸上亲了一口。看到小家伙动了动身子,他马上屏住呼吸纹丝不动。但愿这小家伙在去阿伦桥的路上别哭别闹啊,他暗暗祈祷。
  琳和歪呆随后出来,钻进了车子。几分钟后他们行驶在了高速公路上。
  歪呆拍了拍亚历克斯的肩膀:“你应该把车速保持在四十英里以上啊,我们来不及了。”
  亚历克斯抑制自己对车上两件宝贝的关切之情,顺从地用脚踩下油门。他和歪呆一样,急切地想把调查工作再深入一步。杰森?麦克阿里斯特正是可以带着他们继续前进的人选。作为苏格兰国家艺术馆的修复员,琳是鉴别艺术家在不同时期使用颜料品种的行家。她可以先找到一位能够分析当初的颜料样本的专家,然后自己就能准确地加以比对。当然,有时候针对一件特殊的艺术品,比对工作的准确性也会打问号。碰到此类情况,颜料样本就要经过分析,以确定他们是从正确的作画时间段采集来的,而且要确认颜料的来源是否是画家当初作画时的来源。她找来做科学分析的行家就是杰森?麦克阿里斯特。
  杰森在斯特林大学边上的一家私人化验室工作。他的工作主要就是替警方或保险公司化验车祸中的油漆样本。偶尔,他也有兴趣做做谋杀案、强奸案或者恶性袭击案的化验工作,但是这种时候很少,还不至于把他的才能浪费掉。
  在一次普桑作品展的预展上,他找到了琳,告诉她自己对颜料的狂热之情。起初,琳觉得这个有些怪异的小伙子只是装腔作势地表现出对伟大艺术的崇拜之情。后来她才看出对方的确是在实话实说,一点没有夸大的成分。让他始终痴迷的并不是帆布上所描绘的内容,而是用来作画的材料的结构。他把名片留给了琳,保证下次琳遇到问题可以随时找他。他好几次宣称,自己比琳目前雇佣的人都要优秀。
  就这样,杰森在某一天晚上迎来了好运。那天琳被手下一个毛头小伙子弄得烦透了,他是爱丁堡旧时画派的一员,对女性总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尽管自己的地位仅是一名实验室技师,但是他却总把琳当成是一个毫无见识的干低级体力活的人。因为眼下又有一项重大的修复项目,琳不得不为再同他合作而感到惴惴不安。杰森的出现仿佛是上帝的恩赐,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居高临下的傲然态度。即便有地位的高下,那也是琳在上,杰森在下。他把琳摆在平等的位置上。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告诫对方说话的措辞可以随意一些。但是现在的情况总比以往要好许多。
  亚历克斯和歪呆拎着一包油漆样本回到家后,不出十分钟,琳就拨通了杰森的电话。如她所料,对方的态度简直像是一个刚被告知暑假会被带到迪士尼公园去玩的小朋友一样。“我之前要开个会,但是十点钟就可以结束了。”
  按照亚历克斯的要求,琳告诉他化验的费用他们会私底下支付,但杰森却大度地拒绝了。“朋友是用来干吗的?”他提高嗓门说,“况且,汽车油漆的化验已经快让我受不了了,你们倒是可以让我换换口味,尽管拿过来吧。”
  令人惊奇的是,实验室是一幢位于大马路边上的单层现代化建筑。窗户高高地嵌在棕色砖墙之上,闭路摄像头监视着各个靠近实验室的方向。在到达接待处之前,他们还得通过两重安全出入装置。“我待过的监狱都没有这么森严的守卫,”歪呆说,“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呢?研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吗?”
  “他们不定期地承担一些刑事部指派的司法鉴定工作,是为辩方做的。”在他们等待杰森的时候琳解释说,“所以他们要能够证明他们所保有的证据一定会被安全地存放起来。”
  “他们也能做类似DNA分析的实验吗?”亚历克斯问。
  “怎么?你是怀疑自己的父亲身份么?”琳和他开起了玩笑。
  “不,我只是想知道罢了。”
  “他们也做DNA分析实验,还做毛发、纤维以及涂料分析实验。”琳告诉亚历克斯。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一个魁梧的男子走了过来,把一条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们把孩子也带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婴儿车里的宝宝,“嘿,她真漂亮啊。”他抬起头笑着对琳说:“大多数的宝宝都辨认不出个样子,但是你家宝宝看上去还真有个人样儿了。”他直起身子。“我叫杰森。”他一边自我介绍,一边看看歪呆和亚历克斯,无法确定两人的身份。
  亚历克斯和歪呆分别介绍了自己。表面看来,杰森看上去是那种每逢周五都会端着一杯啤酒泡在酒吧里的人,但是他的目光锐利警觉,举止坦然得体。“来吧。”他一边说一边为他们带路,“来,让我来推宝宝。”说着,顺手去接婴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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