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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圣颜也是重罪，宫婢却是顾不得了，她抬头死死的盯着皇帝的表情，犹如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皇帝看着跪在内殿中瑟瑟发抖的宫人久久无语。
这些宫人口中的说话让他深深震惊，也难以置信！
他无力地跌坐在龙椅上，用手撑着龙案才使身体不至于摇摇欲坠。因为事情的隐秘与内容的震撼，当值的宫人已全部遣出了殿外。如今皇帝想喝口热水压惊都没人伺候着。
皇帝把眼神从发着抖的宫人身上收回。
这些人都是重要的证人，但如果他再看着他们，难保不会想把他们撕碎！这些宫人的证词令他想起了多年都不愿想起的惨痛回忆，那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痕。
皇帝便是当今天子——天元帝。
他今年三十一了，一个皇帝过了而立之年还没有子嗣，那么，他的皇位也岌岌可危了。
就算是他这样睿智而狠辣的皇帝，也无法逃过因无子嗣而危及皇位的命运。
而他仅存的哥哥——延王则有大把的子嗣来等着继承位置。
如果他到死还没有子嗣，为保谢氏能稳坐大荣江山，他只能过继哥哥的儿子来继承大统。
这就意味着他的侄子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等到他现在坐着的位置。
这让他怎么甘心！怎么甘心在自己好不容易平息了“二王之乱”后，又将本该属于他子孙的位置，拱手让给一个谋反的王族之后！
天元帝叫进侍卫，挥挥手让他们将殿内跪着的几人小心关押看管起来。
再挥挥手让刚刚进来伺候的宫婢与宦官亦退下。
殿门关闭，如今殿内只得天元帝一人。
他从龙案后站了起来，踱到了西墙边的资料库。
他的手颤抖了几下，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打开了那个封存了七年的暗格。
暗格内静静的躺着一块丝绢手帕，鹅黄色的底面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帕子的主人肯定是个慧手兰心的女子。
天元帝本想伸手拿起手帕，却在眼光触及到帕子一角那已经发黑的血迹时抖了两下，他最终还是费力的关上了暗格。
内心如同被车轮狠狠碾过般，生生落下一条伤痕。
他颓废的坐在了地上，木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毛皮。
他抚摸着雪白的毛皮，洞穿的内心泛起了柔软的回忆，他忆起了手帕的主人，那个如精灵般的女子。
记得大婚时天元帝是不怎么情愿的。
他年刚及冠，父亲已驾崩。
他登上皇位，年号天元，新帝必须要最快速而有效的巩固自己的地位。
联姻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他已经是皇帝，没有任性的余地。
她是开国功臣方伯侯、太尉李修年之独女，单名一个容字，寓意容华无双。
的确是容华无双。
那时他已连续迎了几个公、侯的女儿入宫，美人在怀，感觉只有无尽的疲惫。
他步入她的芳华殿，没人来迎接。
他隐怒于她的怠慢，粗暴的推开了她的房门。
却见到了一幅迄今难忘的画面。
一身红黑色嫁衣的她扒在厚厚的雪白的毛皮上，盖头与珠冠已自作主张的卸下。如墨的黑发披散开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她的裙脚已铺散开，光裸而小巧的脚丫从裙中伸出，向上翘起，随着主人的脑袋得意的一晃一晃的。
这一幕，恍如一个充满生命的精灵，在最疲惫的一瞬向他冲来，让他不由得恍惚了许久，他忆起当年被母亲赐死的怜玉，又像见到为他而死的碧霓。
她并没有理睬开门的他，大概以为是哪个宫婢了。用露出衣袖的雪白玉手臂翻了一页书，懒懒的声音拖长道：“不是说没事不要打扰我了吗？这次又是哪里失火了？”
软糯的声音让他瞬间回过了神，天元帝没好气的道：“是朕的心里起火了，爱妃要帮忙灭火吗？”
她疑惑的抬头，见到是天元帝之后瞪大了眼，慌忙的要站起来，结果却让过长的喜服给绊住了，一下子又扑倒在地上，只好顺势行了跪礼：“参见陛下。”
那个狼狈的样子，真不像个大家闺秀！
可是，他的心情却莫名的好了起来：“爱妃见到朕也不用这么大的礼啊！平身吧。”
她爬起身，低垂着头，露出一段已染上粉红的玉颈。那懊恼的样子让人真想抱进怀里亲一亲，当然，他也就那么做了，他是皇帝不是？皇帝也不全是苦差，起码这个可口的女人现在是他的了。
天元帝现在还记得她睁大了湿漉漉的眼，红着脸向他求饶的样子。鲜红的喜服映着她姣美的容颜，真真是娇艳胜花。
那样的美好，美好得让他以为这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都不是真的。
美好得让他一个恍惚就觉得她还能在鲜花烂漫处朝着他灿烂的笑，轻若晨雾，暖如朝阳，那眉眼美得生生能把花都羞死了。
——×——×——×——
“哇……”听罢，廖、宋、吴三人拖长了声音感叹。
陈芊芊满足的喝了口水，再满足的长叹一声：“唉，这些宫闱秘史最是曲折，听一听便罢了。真正生活其中，便是有如容妃般姿容也是无福消受啊！幸好我还差一年才及笄，离二十岁婚嫁还早着呢。如今皇上也过而立之年了，而皇长子年纪也还小，就算选妃恐怕也选不到我头上。”
“也选不到我们头上！”吴笙与廖品茹也齐声附和道。
宋清婷奇怪了，按理说官家小姐早就被父母日夜熏陶，最崇高的理想一定是嫁入皇宫的！怎么她们三人却是相反的？
这时却听得陈芊芊说：“怎么你们也是作如此想？却原是我落入俗套了，原先我也盼望着此生能入得宫门的！”
廖品茹也笑着说：“不瞒你们，在经历了何黎那一遭后，我也曾想过拼入宫门，让那多情之人看着我风风光光出嫁的样子并懊悔死的。”
吴笙小脸也泛出笑意：“其实若不是母亲给我说了圣德皇后的传说，我也是如此想的！”
“是啊，我母亲自小也是如此教育我要做圣德皇后一般的女子。她最崇敬的女子便是圣德皇后，说圣德皇后最钦佩的女子便是卓文君了。”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多美好的愿望啊。卓文君能以自己的才情挽回夫君是再好不过的了，不知她此生可还有遗憾。”陈芊芊感叹。
“唉，如若司马相如晚年没有那么一出，卓文君怕是一生都不会生出遗憾吧。”廖品茹也跟着感叹。
吴笙用帕子细细的帮宋清婷擦擦额头的汗：“清婷，你很热么，怎么流了那么多汗？”
宋清婷讪讪笑着：“不热，不热。”内心却泪流满面，我们是在同一个时空吗，难道只有我一人觉得封建的婚姻是一道枷锁吗？怎的你们的婚姻观念比我还前卫！
难道圣德皇后影响力真的那么大？
“高祖，只有圣德皇后一个女人吗？”宋清婷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陈芊芊道：“不是，清婷你怎的会作这般想？当今太后并不是圣德皇后。”
不是说廖、吴两家人的婚姻观受到圣德皇后颇多影响吗？如果不是圣德皇后主张一夫一妻制，廖品茹和吴笙的父亲怎么会只娶了一个女人？而廖品茹和吴笙怎么会受她影响想找一个专情的夫婿？
“不过，听你这么说来，好像自圣德皇后入宫之后，高祖便没再选采女了。”陈芊芊托着下巴回忆道。
“唔，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了。我母亲好像说过，我父亲之所以能够只娶她一个，高祖皇帝也有一份功劳的，原来便是这个原因么？”廖品茹也歪着头回忆道。
“也就是说，当今太后在圣德皇后薨了的时候才做了皇后，当今皇帝登基之后才封了太后的？”宋清婷问道。
陈芊芊摇头道：“太后并没有做过皇后，太后是高祖时品级最高的女人，又兼她是勋、延二王的养母，在后宫中她的地位最是尊贵，这才当上本朝太后的。”
综上所述，也就是说圣德皇后是高祖的妃子终结者，她生下了当今皇帝，她影响着几代人，最后却死了。圣德皇后的儿子继位，太后却是不相干的后妃。因为某种原因，皇帝和太后不对盘。太后想害死皇帝的妻儿，结果被一个中途冒出的宫女救了皇帝的长子。四年前流落在外的皇长子终于被发现并被迎回皇宫。
而，无名一年前进了宫。
宋清婷思索着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在内心反复地琢磨着其中的关联之处。
她揉了揉脑袋，信息还是太少了，完全想不到其中的关联！
正烦躁地揉头发的瞬间，只听得吴笙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