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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选手休息椅上，何亦歌弯着腰，手臂搭在膝盖处，头发湿淋淋的贴在两鬓，一滴晶莹的汗珠从下颚滑落，“吧嗒”落在地上。
酸胀的手臂让他连颈脖上的白毛巾都懒得碰触，只想这样小小的休息一会，便任由汗珠掉落，垂着头，闭目，努力稳住微乱的内息。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靠向后面的椅背，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苍白的嘴唇，昭示着他一路而来劈荆斩棘的艰辛。
有人推开门。
“17号，你确定要参加专业挑战赛吗？”
“嗯。”没有任何犹豫的语调，定定的坚持着。
拿着表格的工作人员看看显然已经呈现脱力状态的少年：“请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语气平静。
何亦歌依言，扫了一遍犹如生死契约一般的表格，在最后一栏里写下何亦歌三个劲道有力的字。
“你还五分钟的准备时间，一会儿将有工作人员带你进入会场，这是通行证，进入会场后可交给身边的工作人员手中，下场之后会再次交还给你。”
穿着橙色工装坎肩的员工从上衣的大口袋里掏出橙带子的通行牌，递给少年，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放下通行证，何亦歌盘腿，双手捏诀，调整内息，然而，或许是因为之前接二连三的比拼，混乱的内息一时半会实在平定不了，这种时候，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允许少年来好好运行，只好作罢。
喝了些水，去了趟卫生间。
挂上证件，和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工作人员一通向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32、Chapter 31
何亦歌随着工作人员，走过一条长长且空旷的通道，然后门被推开。
刺目的光柱从渐开的门内投射在身上、脸上，他眯起眼。
有人在说话。
“让我瞧瞧看？好吧绅士们淑女们，观看了一番令人热血沸腾的比赛，接下来，想不想喝着香槟，试吃一下本公司提供的别样小“甜点”？”会场主持风趣的比喻迎来的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所有人都知道，赛前甜点是指外场的业余选手。
何亦歌在满场的笑声中从选手通道走了进来，瘦小的身体，存在感异常薄弱，旁的人无法把他联想成参赛选手，那种少年身姿，多么像一个打杂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掠过他，看向他的身后，期待会出现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毕竟很久没有外场的业余选手来挑战内场。
当何亦歌走上笼子入口时，交谈声渐渐停了，目光这才从门的方向改投向衣着不伦不类的少年身上，如外场所有人一样的探究眼神再次出现。
另一名选手双手抱胸，自上而下看着站定的何亦歌，鼻翼动了动，眼神冷冷的扫视他，没有说话，抖开系在身上的蓝色外套，同样跨进铁笼。
“噢，先别急着失望，我有预感他会是本晚的惊喜……让我们拭目以待。”连他自己觉得这句话说的有些虚。
观赏者们的寂静只维持了一刹那，看到少年后，嗡嗡声再一次充斥着整个看台，主持打着圆场，说完急急下去找外场负责人。
任谁看到这样极大差异化的对决，都会生出怀疑的思绪。
对面的选手，身材是他的三倍，像一座塔一样的把少年衬托的犹如孩童。
众人瞩目着铁笼中的两人，仿佛这是今夜最滑稽的闹剧。
在主持丢开坠着的话筒离开后，铁笼就在一阵巨响之下，关闭。
地下黑拳中，所有选手无一例外都高大雄壮，很少有身材普通的选手出现，蓝衣选手同样如此，他赤。裸的上半身，肌肉暴突，每一处都给人强烈的感官刺激，像一头蓄意待发的棕熊。
对比于他对面的少年，看起来格外的普通瘦小，身上任何一点都让人看不出来会是外场的总场馆第一，不禁生出一种，咦，总场馆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连个像样的选手都拿不出手？
临时选手？会场推出的新节目？各种猜想。
弱肉强食，这种赤。裸。裸的鸡蛋撞石头，让在坐的看客们兴奋多过怜悯，人性最深处的暴虐在这里无需遮掩。
一阵清脆的叮铃声响过后，比赛正式开始。
往常的喧闹和肆无忌惮的叫嚣声都没有出现，少年看起来毫无力量可言，显然和炎烈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就如主持人说，赛前甜点而已。
炎烈随意的左右晃了晃头，踏向何亦歌，何亦歌左脚虚抬，向前一划，标准的练家子姿势。
观众席上的众人眼神中透着趣味。
青松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比赛进展，回头看到林岳正在不紧不慢的调着酒，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撇撇嘴。
当何亦歌被捏着脖子提起来时，很多抱有期待的观众都露出失望的眼神，本以为会有什么精彩看点……。
愿意是想要好好捉弄他一番的炎烈，看到少年灵活如蛇的躲过自己，甩甩手，稍稍收敛了些轻视，灵活刚好是自己所缺乏的。
何亦歌捏住他的手腕，一紧，看到对方眼中出现疼痛的表情，轻而易举的从对方的臂膀之下钻过，接着膝盖在对方的小腿肚上一顶，那人腿一软，身子向左趔了一下。
向前顿几步稳住身体，炎烈清晰的听到众人夸张的讥笑声。
这笑就像是打开野兽牢笼的钥匙。何亦歌察觉到对手眼神中的细微变化，然后，对方像是整个被燃烧了起来，大步靠近自己。
在那人的拳头砸过来时，电光火石之间，何亦歌踩着旁边的铁笼，轻松跳起，而后脚掌点着对方的头，如飞燕一般跳跃而过，最终在那人的身后站定。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动作流畅的少年！
被当成辅助物的炎烈，更加暴怒，快速回身，恶狠狠的瞪视着少年。
少年的脸色苍白，身子轻飘飘的如一张欲飞的风筝。
越来越混乱的内息让何亦歌觉得身体如焚烧般阵阵刺痛，落地后死死稳住才没叫身子摇晃。
晃晃头，甩掉脸上的汗。
突然，一声爆喝响起，何亦歌整个人竟被对方抬了起来！似举物一般，不等众人回神，便毫不犹豫的将少年狠狠甩向铁笼上。
哐当——
背部受力的何亦歌沉重的掉在地上，短促的咳嗽声从口中溢出。
撑着地，他忍着背部巨痛慢慢爬起来。
望向对手。
那人恢复了起初的神态，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藐视。
起身后的何亦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剑眉之下，黑瞳沉沉的透着执着。
何亦歌抬臂挡下对方的拳头，同时，另一只手，也握成拳，打在对方的腹部。
炎烈不可置信的退后几步，少年的力量竟然是这般的强悍，力量透过拳头如海浪一般层层扩展。
不示弱的少年堪比出鞘的利剑，肃杀之气悄然荡开。
比赛到了白热化。
众人紧张的看着笼中的每一个变化，连侍应生都停下了脚步，关注着少年的每一个动作。
那具瘦削的身体怎会有如斯的韧性与强劲，然而，当看到他坚定的眼神时，你便觉得那就是答案。
炎烈喘着粗气，他想要快点结束这场比赛，在这样耗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然后一拳砸在少年的胸口上。
接着，他看到血从少年的口中飙出，触目惊心，仿佛下一秒，少年就将倒地不起。
观众席响起惊呼的声音。
那画面太过鲜明，让炎烈毫无准备，这种打法，他在过往的比赛中不知使了多少次，从未如今天这般给人极深刻的感官刺激，使得他愣住。
血强烈刺激了男人们的神经，高呼声响起，还是那句话。
“杀了他！杀了他！”
少年此时看起来苍白而脆弱。不堪重负。
炎烈愣怔之下是再次出拳，这一拳要比上一次更加狠，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毫不犹豫！
赛场上永远不能出现犹豫这个词。
对他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抹杀。
越来越多的血，从少年的口中喷出。
血珠洒在了他的脸上，热热的。
腹中的巨痛让何亦歌眼睛阵阵发黑，强忍着不让血再从口中溢出，紧紧咬着牙，提气。
炎烈看到嘴角淌着血的少年的身子摇晃几下后，抬腿一脚将少年扫向角落。
何亦歌头撞到铁笼上，身体每个地方都像是被蚂蚁啃食撕咬，骨骼都跟着疼起来，眼睛发黑。
他又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3”
“2……”
为什么这么乱，嘶——，真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