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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看见封泽对破军感激一笑。
我正要问,阿泽两字刚刚出口,他却用极快的速度打了我一掌,我没防备一下子跌入海水中,扑腾了两下,却见头顶冰面喀拉拉封上。
我连忙上浮,却已经来不及了,封泽的冰封咒天地间无人能比,我撕心裂肺哭喊,却只能看见封泽站起来只身面对着众多天兵天将。
他开口说了几句话,我在冰层下完全听不见,只能眼睁睁看着冰面上的局势越来越僵,直至最后刀光剑影,直至最后那一身玄衣的琰华手执乌金长剑,散发着冰凉喋血的光芒,从背后一剑刺中封泽心脏。
诛仙一剑,元神尽毁。
那场景太过靡丽,幽幽的鲜血在星光下看不真切,却染得封泽一袭蓝袍开出暗色花朵,一大团一大团,他屈膝重重跪下,表情却已经如同落遐清风一般温和,面庞的线条本来就不够刚硬,此刻变得愈发模糊,直到最后整个肉身化为一片璀璨星光。
太快了,一切都来得太快我更本没法阻挡,封泽便就此消失在亘古的洪流中,我甚至没能来得及将我的一切奉献给他,却眼睁睁看着他奉献了自己。
我抽出封泽的那段记忆,想知道为何天庭要对他赶尽杀绝。
揉摸了半天,却不忍心再去看,我怕封泽的眼中只是一片血色。
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在他被琰华一剑从背后刺中心房之前有多厉害,他扛了很久,每一招都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划痕,而海面上他布下的冰层却没有任何人能打破。
积雪如同有生命一般从雪地上飞溅而起,杀戮美得梦幻一般壮丽,或许只有封泽能将冰雪运用地如此自如。
我从来不知道他的实力,却在最后一日看清,原来我的阿泽是那样厉害的人物。
眼眶一直温热着,那段记忆已经到了尽头,最后一段我终究不忍去看,收了手,将这一整段记忆拢在怀里,一点一点摩挲。
后来的事情就没有封泽了。
他死了,元神尽毁,他下的冰封咒也全部失效,我化为原身从海里跃起,疯了一样疯狂撕咬每一个天将,身上被划开无数道口子,血撒了一地,溅到好多好多天兵天将身上——他们后来都被一一处死。
琰华最终没能用他的诛仙剑杀了我,我打累了,坐在一旁休息,天庭折损无数将士,元气一样大伤,可是封泽已经回不来了。
就这样僵持着。
我感到一阵绝望,就算我杀了琰华杀了天帝杀了所有人,杀得天地间只剩下我,也不会再有封泽了。
然后天庭突然开始撤兵,首先是天帝和琰华,他们被我疯狂的攻击伤到了,接着便是仅剩不多的天将天兵。只留下一个人。
他走过来,笑意盈盈,桃花大眼里水光潋滟,整张脸比封泽不知道明媚多少。
我苦着一张脸看着他,他却依然在笑:“你眼睛的颜色很漂亮。”
“阿泽说那是血红。”
“嗯。”他坐下,递给我一方青色的手帕。“我叫封飔,是封泽同门师兄。”
这便是我第一次见封飔。
“天庭说那是魔的颜色。”
“对。”他点点头,“想不想回落遐山?”
我猛然抬头看他,落遐山,已经是非常非常久远的名字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段晶莹剔透的丝状物出来,放在我手上:“我偷偷留下的,封泽的记忆,你看怎么处理?”
我瞬间震惊,死死盯着他。
他叹口气:“毕竟他是我师弟……”
我接过那段记忆,封泽的十几万年,有我没我,全在这里。
“但是,你的眼睛会看见太多孽障,将要诱你入魔,按天庭的说法,你若是想回落遐山,必定要放弃它们——我会替你保管,直到你魔性清除为止,你可愿意?”
我摸着那段丝滑的记忆,就像无数次封泽抚摸我的长发,于是我说:“我要给阿泽守灵。”
封飔说:“我已经向天庭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
我感激地看向他,他朝我点点头。
于是我将那段记忆拿起摩挲着我的脸颊,感受它的冰凉,冰蓝色的丝线里仿佛流动着水光,在北冥的朔风里如同封泽那般的温暖。这是封泽留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东西……
这就是封泽的十五万年了么。
一寸一寸拂过那些记忆,封泽的记忆也像他人一样,柔滑的触感好似他的温润,我的手指在那些丝线般的记忆上穿梭,顺滑,柔软。
一滴一滴暗红色的泪水滴落在冰蓝色的记忆段上。开出一小朵一小朵妖异的花。
我抽出冰刃,拉起自己的长发将它们齐耳铰下,把它们和封飔的记忆放在一处,恰好一样长短。
真是美丽的巧合。
我哭得没有声音,突然咧嘴一笑,从破碎的袖口上撕下一块红色绸缎,用冰刃裁得整整齐齐,将记忆同我的断发绑在了一起。
封飔拍拍我的肩膀表示安慰——他还是刻意避开了沾染了我鲜血的地方。
我朝他感激一笑,拿起那段头发,一瘸一拐走到浮冰旁,海水没有冰层的覆盖一下一下拍打着飘荡着。
我将那段头发轻轻放了下去,墨色很快消融在黑色的海水里,但是封泽记忆的那点莹莹蓝光却如同星辰璀璨。
然后我手上凝出一把短匕首,转身对封飔说:“我和你去落遐山。”
反手刺向了自己的眼眶。
封泽已经不在了,我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一个月后,封飔带我离开北冥,再过了四万年,他又将我送了回来,送回到当年沉入海底的封泽记忆旁边。
我如何能够忘怀。
那一日齐耳剪去的青丝,剜去的双目。
还有屈在日沦潭里的四万年。
身上的神血与仙池里的仙气不冲,以是在北冥泡了十四万年,日沦谭里又泡了四万年,只是用着长年的孤寂,把我的性子磨得沉默寡言,到底没能泡掉我一下生便带着的魔血。
而我的性子,却依然受到魔血的影响,按捺不住地疯狂。
按捺不住想要报复。
所幸在北冥,到底有人陪我胡闹了那么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没有人留言么难道……嘤嘤。
让我一个人抱着女主和封泽抱头痛哭……
☆、外·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外?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大鲲自混沌开识的时候就老是做梦,梦见一个国字脸,衣袂飘飘的老头,周身散发着金光,比幽暗的北冥不知道闪亮多少倍的老头。
大鲲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于此地,海底的小鱼小虾还是很多,一个个均是打着灯笼或者周身会发光的,就他得依赖一盏不知何时就燃起来的鲸脂灯。
甫一梦见那个老头的时候,见他周身金光,大鲲便以为他是海底哪个得了道的水族。
却见他开口说:“鲲,汝乃北冥之主,北冥卷帙浩繁,汝必严加看管,各书卷均为上古遗存,若天道大变必有其用处。”
这时候大鲲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叫鲲。
那个时候他还小,不过两三百岁的年纪,体型也和普通的安康鱼差不多,看到藏书库巨大的门,觉得无比恢弘,但是此后他便开始毫无节制地生长,最初他还能欢乐地在藏书库大门间游来游去,也不知道为何那个老头要叫他这么个很普通的水族来做北冥的主人,但是一切伴随着他体型的膨胀变得昭然若揭。
当他的体型再也不能自如地在藏书库大门之间穿梭来穿梭去的时候,他终于能够化成了人形。
鲲对自己的体型一直很自卑,他的鳞片越发变得深沉,直至能够完美隐藏于北冥海水之中,深蓝色的脊背,越发膨胀,直到他低头再也看不见原先陪他一起的安康鱼,那些安康鱼已经繁衍了好多好多代了,但是这几百年他依然还觉得自己只是一条幼鱼。
确实,刚刚化出人形的时候,不过是个孩子。不过四百岁的年纪,体型已经庞大到连藏书库的大门都挤不进了。
后来,终于可以以人身进去了,大鲲才知道何为那个老头所说的卷帙浩繁。
作为一条鱼的时候,对这些书籍没有丝毫感觉,但是当能够用一盏鲸脂灯,一点一点照亮那些书脊,用人的手指,一页一页翻过那些上古的典籍,才知道何为世界之博大。
接着便是长久的阅读时间。
鲲从这些典籍中学到了好多他在北冥永远学不到的东西,他终于发现原来除了在海水中滚动自己肥胖硕大的身躯之外,还有一个更好的娱乐活动,那便是阅读。
鲸脂灯长明,他便如饥似渴地看。
北冥的生活其实很单调孤寂,但是从那些上古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