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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钟声度花影-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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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是一个太好收买的人。三世之后的枕边人,常常挑战我的忍耐极限,然后一朵玫瑰,一番软语,也就破泣为笑,逞了他的意。

最初的婚姻,是对利益的一种妥协,千百年过去,两情相悦成为新的判断标准。想起清华大学的一句名言:“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如果不结婚,爱情就死无葬身之地!”

诚哉!斯言!

五盘桓江南几月,四阿哥与我重拾旧好,日日流连于山水人情,夜夜春宵良辰。

这一日,年羹尧与隐华来到苏州,一行人会合,即将返京,康熙自西巡途中,六百里加急,寄来密旨:着四阿哥胤禛暂安江南,查前明朱氏遗孤异动,不日即有明旨廷寄地方官员全力协办。江南士子朋党,一并监视。无旨不得返京。

此时已近晚秋,四阿哥命年羹尧返京述职,并携其妹交四福晋调教,向合府上下报平安。

年羹尧自去,四阿哥命红霞煮酒,他与邬先生于楼船畅谈。我原本不想同往,毕竟心有戚戚。但胤禛为表现他心无旁骛,一定拉我前往。他既能容了隐华,我也必能容了红霞陪侍在侧。

我暗自苦笑。四阿哥为遵守对我的承诺,这几月都将红霞晾着。虽然如约三日后接了她前往四阿哥在江南的园子,但温情不再。每每红霞心有不甘,四阿哥必好言搪塞过去。我假装不知,然而红霞身份特殊,我不能不多留一个心眼。

江南素有东洋南洋西洋人往来贸易,并有传教士活动频繁。四阿哥不知从何弄到一瓶红酒,向隐华笑道:“邬先生可愿尝试洋人的酒?虽隐涩,却也回味无穷。红玫好此酒,然不可多得,今日一同分享。”

红霞从暗橱里取出三只水晶高脚杯洗净,给三人上酒。

隐华笑道:“年少轻狂之时,也曾与西洋传教士论道,同喝此酒。后遭大难,遍游三山五岳,还是野人村酿,味道纯正无伪。”

四阿哥大笑,曰:“红玫听见否,今日胤禛得一知己。”

我笑道:“四爷自是文人雅士,岂能与小女子同流合污,臭味相投?”

四阿哥但笑不语。

隐华叹:“夫人乃闺阁女子,然谈笑风生,不让须眉,小生惭愧了。”

我举杯相邀:“难得佳酿,请一同品尝。”

然而,这两个大清朝的土包子喝净杯中之酒,就再也不肯陪我喝了。四阿哥让红霞给他二人换了两只翡翠小盅,二人坐而论道,把酒言欢,才真是喝痛快了。

说他们土,自己是土得掉渣了。不过,好不容易穿一回,任性一番又何妨?

世间之物,珍贵在于不可得,至于实质如何,怕少有人去计较。

21世纪有穷酸人考察发现,一碗鱼翅的营养与一碗粉条相差不远,人参比之于胡萝卜,营养可能逊色不少,燕窝不干不净,实在只是有钱人的嗜痂之癖。

醉翁之意,自古皆同,何须计较,只须得意尽欢。得意失意如月圆月缺,四季更替,自然之理。

我这里暗自思量半晌,他们二人却谈得尽兴,说得热闹。

四阿哥问:“如今索额图下狱,佟国维挤进上书房,往后若何?”

他还是眼馋这条大鱼。我白他一眼,无语。

隐华不费思量,脱口而出:“索额图乃太子至亲,其获罪虽撇清了太子牵连,但不想拖累也已是拖累了。佟氏一门虽与四爷您颇有渊源,然而,恐树大招风,进而招祸。”

四阿哥不甘心地叹气:“先生所言不虚,然而,若是为他人所用,岂不失策。”

真正是个贪心的,说过不能打佟国维的主意,他还是在这里说了出来,也不怕贻笑大方。

隐华说:“如今皇上虽疑太子,却并没有对太子不利的意思,闹腾一番,反而放给太子更多的权柄,就是要警告某些蠢蠢欲动的人。”

胤禛叹道:“我这位皇阿玛,天纵英明,一刻也不能糊弄了去。先生看我弟兄几个如何?”

隐华饮尽杯中酒,泰然自若:“众阿哥里,皇长子军功显赫,然没有治世之才;太子其实才情过人,可名分早定,长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心有不甘,这就犯了万岁爷的忌,且为宵小包围,几位太傅,王掞、朱天保迂腐,李光地过于圆滑——”

胤禛自幼在太子的阴影之下生活,如同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之人,明知太子是其绊脚石,仍旧有恻隐之心。追问:“可有能保得他周全之人?”

隐华说:“太后寿。否则无人能保。”

胤禛叹息:“皇祖母奉养宫中,自不能与皇阿玛同寿,难道这一切都是天命?”

他是信奉佛教之人,我遂出口相劝:“世上讖讳之词多见,独黄蘖禅师乃佛门中人。爷礼佛虔诚,多有所悟,如何此时存了妇人之仁?”

隐华击掌相庆曰:“贝勒爷得此贤夫人,乃大丈夫之幸事也!”

遂将红霞新斟的酒,一饮而尽。

四阿哥也满饮了杯中之酒。

六酒至酣畅之处,隐华言无不尽。

三阿哥有汉人士大夫之风,多年经营,领头编撰诗词文集无数,与江南士子文人亲厚,在本朝也有不小的影响。然而,当今皇上乃古今之第一明君,马上得天下,坐而治之,权谋机心,世间少有。三阿哥若想以文人之风而固国本,恐怕不易。

五阿哥、七阿哥甘于淡泊,以闲散宗室自居而避祸,无论军中朝堂,皆无名,不足惧。

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乃一条线上的蚂蚱,势力不容小瞧。且八阿哥素来为官员所拥戴,虽裕亲王过世,不能动摇其根本。老安亲王的势力之雄厚,不在于军中朝堂,而在于对满清八旗王爷的号召力。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东宫尚在,野心不抑,皇上必不容他坐大。况且此次变故乃因裕亲王遗言而起,对八阿哥几人不是好事。十四阿哥有党附之心,暂可归于一类。

据说十二阿哥出尘,十三阿哥为皇帝所钟爱,是一大变数。其余年幼,形容尚早。

隐华处江湖之远,对庙堂之事却如数家珍,让人起敬之余,也让人起疑。

我接了他的话道:“隐华如何能计算至此?”

隐华不以为意,说:“夫人不知,旁观者清。皇室宗亲,达官贵人皆身陷其中,故熙熙攘攘,趋名逐利,不亦乐乎,却不知大祸将至。微末小民茶余饭后,笑谈大人先生,也是一大消遣。”

四阿哥若有所思,沉吟不语。

隐华却对他说:“贝勒爷乃天命之人。今皇上有意藏匿爷的锋芒势力,也是为了护爷周全。他日飞龙在天,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四阿哥想了想,说:“当年曹阿瞒煮酒论英雄,乃盖世奸雄。今日我与先生喝酒闲谈,却不知被后人编排些什么。”

隐华已经微醉,曰:“竖子哪知英雄之气概?村夫野谈,免不了小肚鸡肠揣测。却不知世间风云变幻,乃天命之人拨弄耳——”

四阿哥吩咐红霞:“扶先生榻上休息。传命回航。”

是晚,四阿哥问我:“阿凡,邬先生之言与你往日所论不谋而合,此人堪大用否?难道有你还不够?”

我昏昏欲睡,懒懒应道:“他能言至此,已视你作知音。你若再优柔寡断,被他看穿,要多费多少周折去?若让我就事论事,我能说个差不离。可若论瞻前顾后,筹划大事,运筹帷幄,决断千里,非此人不行。”

四阿哥意犹未尽,一阵热吻逗引,晕晕地遂了他心胡闹。他却不满足,起床披好秋衣,用锦被将我裹了,抱至花园。

秋风扫过脸庞,我激灵灵睡意全消,嗔怪道:“你胡闹什么?”

花园里灯笼高悬,却光影迷离,影影绰绰。他抱我在长凳上坐了,恨恨地说:“难道你就忘得一干二净?”

我摆摆头,努力想记起什么,却实在是抱歉,什么也没想起。

他喃喃自语:“红玫从不会忘记。你是阿凡,阿凡从不会记在心上。阿凡记得的是隐华,不是吗?”

一片落叶打在我的脸上,即将入冬,这是最后一片落叶吧?

仰望夜空,星星点点,寒彻心扉。

我在他的唇上留香,轻声道歉:“对不起,往日里在府中总有懂事的丫头提点,这里只有我自己,几个小丫头新买的,也不懂事,我是忘了。你罚我吧。”

他听了,似乎意气未平:“你从三百年后来,是寻隐华,不是为我。”

我不顾天寒,从被子里伸出□的一支手臂,缠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我从不知隐华的生辰,我们还不到交换庚贴的时候,我只记得他的忌日——”

想起那个明媚的黄昏,我一时惘然。如今泪已尽,花已败,何处觅知音?

悲从心来,两滴泪滑过脸颊。胤禛见我落泪,也不好再计较,却说:“你说认罚,可是算数?”

我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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