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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崇的头被打得偏至一边，旋即单膝跪地，面无表情道：“少主明鉴，属下并未杀人。”
杜子童气得跳脚，“还敢狡辨！若不是我方才出声阻止，你已经把他杀了！”
赵崇胸中怒火升腾，忍不住辩驳：“不过一个反动山贼，死有余辜，少主为何——”
“放肆！”杜子童厉声喝道，“一切我自有主张。赵崇，你敢抗令不遵？”
赵崇默然片刻，沉声应道：“属下不敢。”
杜子童冷哼。
赵崇不甘心地抬起头来：“少主，山贼已逃，现在是否要追？还是改日让元州知州率兵来剿？”
杜子童磨了磨牙，想到若官兵大肆搜山，恐怕局面难以控制，便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来，“追。别忘了我刚才的命令。”
“是，属下遵命！”赵崇站起身来，抬手一挥，众侍卫立即施展轻功入山追贼。
论功夫山贼虽不是侍卫对手，但若说逃跑，尤其是在山里逃跑，那比水塘里的泥鳅还要滑溜。杜子童与赵崇的一番对质为山贼的逃跑提供了宝贵时间，虽说多少都受了伤，但侍卫的高明轻功在深山密林里不便施展，因此很难追得上。
杜清明拉着梓桐与徐二牛和张小姜疾奔一阵，胸中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再次呕出一口血来，脚下也跟着踉跄起来，行进速度立时减缓。
梓桐心疼得仿佛被人扎了一刀，“哥哥你怎么样？”
杜清明伸手抹去唇边血渍，轻喘着答道：“放心，哥哥没事。”
徐二牛与张小姜也忧心忡忡地看过来。前者道：“二少，要不我来背你？”
“不必了。”杜清明神情凝重，“二牛叔，姜叔，你们带桐儿先走，我来断后。”
梓桐闻言大惊，“不！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徐二牛和张小姜也赶紧摇头，“大少，要走一起走，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杜清明冷下脸来，并不理会梓桐的抗议，只沉声道：“徐二牛，张小姜，如果你们还当我是虎威寨的杜大少，那就听我的，马上带桐儿先走！”
徐二牛和张小姜面露难色，迟疑片刻后终于还是妥协让步。
梓桐已经急得掉下泪来，发了疯般跳脚大喊：“杜清明，我不走！你别想赶我走！除非你把我杀了——”
话音未落，杜清明出奇不意一个手刀砍在他颈间，梓桐当即眼前一黑软倒下来。
“桐儿，对不起。”杜清明抱住昏迷的梓桐，深深凝视他苍白的脸，用染了血的手指轻柔而疼惜地拭去他颊上未干的泪痕。
徐二牛和张小姜心里都酸酸的极不好受，正准备再争取四人共同进退，下一瞬愕然见到杜清明低下头来，在梓桐唇上无比温柔眷念地轻轻一吻。
可怜两名身经百战的资深山贼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当场，震惊程度不亚于见到老五身首异处惨死眼前。
片刻后，杜清明敛尽眸底缱绻之色，将梓桐交到徐二牛手中，断然道：“快走！回去以后向两位当家的说明情况，让所有弟兄们马上弃寨撤离！”
徐二牛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将梓桐负在背上。
张小姜更为镇定一些，肃然道：“明白了。大少，请多保重！”旋即与徐二牛以最快速度继续往山林深处奔去。
杜清明目送三人身影消失，旋即转过身来，长刀支地，闭上眼睛缓缓调息。
出击
“哥哥！不要！”
梓桐猛然坐起，满头大汗。
他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梦，梦中杜清明浑身浴血，向他缓缓绽开一个温柔微笑，“桐儿，哥哥走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随即如同山间晨雾般渐渐隐去身形，随风飘散，任凭梓桐泪流满面疯狂哭喊，也触不到一片衣角。
“儿子，别怕，没事了。”
李兰花心疼不已，掏出帕子轻轻擦拭梓桐眼角的泪痕。
梓桐瞪大眼睛急促喘息，一时间脑子里一片茫然，分不清杜清明与自己诀别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他呆呆看了李兰花片刻，视线一转，发现自己身处并非坐在床榻上，身下铺的是干草，旁边卧着双目炯炯的杜小明。抬头再看，四周光线昏暗，头顶怪石嶙峋，显然是一个山洞。不远处山贼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表情沉重，无人交谈。
没有杜清明。
梓桐蓦然清醒，急问：“我哥哥呢？”
李兰花未答，硬生生转了话题，“饿不饿？你姜叔在烤山羊，估摸着应该烤好了，娘去给你拿条腿来。”
梓桐心里一沉，从草铺上一跃而起，也不再管李兰花，径直冲到山洞另一边，冲正朝烤山羊上洒盐的张小姜叫道：“姜叔，我哥哥呢？”
张小姜手上一抖，盐罐子“啪”的一声掉进火堆里。他也不怕烫，伸手就从火里抓出来，然后朝梓桐难看至极地一笑，“二少，你要吃哪块肉，姜叔给你割……”
梓桐脸上褪尽血色，五官因为极致惊恐而扭曲，颤颤伸手揪住张小姜的领口，嘶声质问：“我问的是，我哥哥呢？他死了，是不是？！”
张小姜忙不迭地摆手：“不不不，二少，你听我说！之前我带几个弟兄偷偷返回咱们和杜大少分开的地方，并没发现杜大少的尸体，地上只有一点血迹罢了，所以杜大少应该还活着，说不定藏在哪个隐蔽的地方，也说不定……”
梓桐听到一半已经稍微冷静下来，对，杜清明肯定还活着，他怎么可能死了？绝对不会！
张小姜话未说完，堪堪住了口。
梓桐替他补全未尽之语，“也说不定，他被大内侍卫抓走了，对不对？”
张小姜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不过——
“二少，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大内侍卫？不可能吧，大内侍卫不是京城皇宫里才有么，怎么会跑到咱们这个穷山沟里来？”张小姜一脸困惑。
梓桐暗道，我不仅知道他们是大内侍卫，还知道带头的是当朝太子，你们曾经的杜二少！但他没必要与张小姜解释什么，只道：“我去把哥哥找回来！”说着就往山洞外冲。
李兰花奔过来伸臂一拦，“不许去！”
梓桐蹙眉，“为什么？难道你都不管他的死活了？”
李兰花再次摆出强硬之态，“你哥福大命大，死不了的！你要是出去了才是白白送死！你给老娘老实呆在洞里，过些天等外面风声小了，老娘自会再派弟兄们去找他！”
梓桐握紧双拳，咬牙质问：“娘，如果被抓走的人是我，不是哥哥，你还会过些天再来找我么？”
李兰花被问得一时语塞，跟着恼羞成怒，“小兔崽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梓桐脸色阴沉，一字一顿道：“你心知肚明！因为哥哥不是你亲生的，也不是虎威寨未来的当家人，所以就算死了也不打紧……”
话未说完，李兰花已经一巴掌扇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在空旷沉寂的山洞里听来分外清楚。
母子俩的争吵一字不落的传入所有山贼耳中，众人心里为杜清明难过之余，不免错愕于梓桐刚刚说的那句话。
李兰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梓桐的鼻子颤声道：“你，你个孽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就算你哥不是老娘亲生的，老娘也不会不顾他的死活！他出事了，老娘和你一样担心！他受伤了，老娘和你一样心疼！”
无论是对杜子童还是梓桐，李兰花都是第一次出手打人。
众山贼心里愈发沉重起来，有些人甚至红了眼圈。
梓桐的右颊一片红肿，怔怔流下泪来，却并非因为脸上的疼痛，而是心中的悲恸黯然潮水一般席卷了他。
良久，他才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道：“对不起。”
这是梓桐有生以来，第一次向人道歉。
李兰花也心酸地落了泪，抬手去摸他的脸，“又说傻话，咱们是母子，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乖儿子，娘是不是打疼你了？”
梓桐摇摇头，将眼泪擦去，接着默默走回先前的草铺上坐下来，望着洞口发呆。
李兰花低声叹息。
杜小明凑过来，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