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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就是这样,计划不能没有,可能不能实现却实在是运气。有时候想想,那些宏图大略也挺可笑的,连第二天早上还能不能穿上这只鞋都不确定……” 安迪也黯然了。
世事无常,转眼间就是天人永隔。
今天是别人,明天也许就是自己,或是自己身边的人……
“所以,我宁愿活在当下。至少,可以抓得住。”凯文吸了吸鼻子,又看向玻璃窗里的人。
“说点别的吧,”安迪向他挪了挪,“给我讲讲你哥的故事,有哥哥是什么感觉?”
凯文点点头。
凯文也知道安迪明天还要工作,应该让她回去休息。但他也是真的害怕一个人留下,坐在这儿,在一片死寂里,隔着玻璃,看着他最亲,最爱的人和死神抗争,而他却无能为力。安迪此刻就像是他的救命稻草,让他紧紧抓着,不敢放手。
他知道安迪是想转移话题,于是就从刚刚记事开始,所有能想起的哥儿俩的趣事,事无巨细,一件件地讲。讲得口干舌燥了,安迪就跑去买来水,让他喝了,接着讲;讲得累了,安迪就把肩膀借给他,让他靠着,接着讲……到最后,他都不记得自己讲了些什么了。
他睡着了。
看着睡着的凯文,安迪叹了口气。
其实这次过来,安迪想得挺简单:既然知道了,又恰好在这边,过来看看,尽下心意。以凯文家的人口阵容,帮忙也轮不上她。可到了才发现凯文几乎是孤军奋战,她也就不忍心袖手旁观了。
不过凯文也给了她不小的惊讶。听他讲过为了逃避家里的责任,宁愿远远地跑开,就觉得他的亲情观念也重不到哪儿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不相信凯文竟然还有这一面:对家人的关爱,对兄长的敬慕,对友人的顾念,隽永真挚,细腻深沉,还有些多愁善感……这和她认识的那个凯文截然不同,挺让她感动的。
在工作上,凯文总是表现得聪明、理智又镇定,而且现实得有些冷酷;男女之间,他更是游刃有余,挥洒自如,放浪不羁。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的紧张和焦虑,尤其是他那无意间流露出的、孩子般的脆弱和无助,让她心惊,也让她心疼,甚至让她有了要呵护的冲动。
她也看出他怕被留下一个人,所以自告奋勇地来陪他。
安迪是独生女,从小就是自己陪自己玩儿。所以,凯文的这种大家庭和兄弟亲情都让她觉得羡慕,也有点好奇,但更多是为了转移他的情绪,她提出想听这哥俩的故事。
故事五花八门,有凯奇自己的,也有哥儿俩一起的,凯文把这些陈年旧事通通翻了出来,娓娓道来,却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给自己回味。
安迪也不打断他,只要能让他逃开眼前的压抑,就任由他喃喃地讲。
开始还好,可越到后来,凯文夹杂进去的口音就越多,到最后,就完全听不懂了。也是太累了,凯文竟然在自己的故事中睡过去了。
安迪把凯文放倒在长椅上。因为不放心凯奇,又去张望,仔细研究,确认了没异动,才又坐回来。
睏过了劲儿,安迪睡不着了,也不敢睡,只好瞪着眼发呆。
长椅上的二少爷睡得很不舒服,大肉虫一般骨扭着,终于找到安迪的腿当作了枕头。嫌不稳妥,又用一只手拉住,这才睡踏实了。
安迪手边没有可以替代的东西,又不忍心推开他,只好放低腿,由着他枕。可这个姿势,不甚雅观不说,受罪的是她自己。腿很快就麻了,然后是臀部,腰,后背,最后是半边身子都麻了。好在是不动就感觉不出来了。
过来过去的护士都在看她。守夜值班的场面她们也见惯了,只是肉枕头并不多见,都在偷着乐,猜她还能坚持多久。
也幸亏这边天亮得早,安迪终于盼到了来接班的阿华。
睡眼惺忪的阿华被眼前的景象惊着了:凯文还睡着,人横在长椅上,头枕着安迪的腿,还一手摽着,而安迪已经僵在椅子上,动不了了。
顾不上阿华的惊讶,安迪赶紧示意他把凯文接过去,而她自己则很没形象地手脚并用,爬到了一边。
阿华可没那个耐心,他把随身的小包塞到凯文头下,过来想扶安迪。安迪龇牙咧嘴地用手指制止住他——麻木正在消退,四肢回血,又麻又胀又痛,这会儿哪里碰得?!她一边摊手摊脚趴在椅子上保持姿势不动,一边嘶嘶地吸着气,咬牙忍着。那样子简直就像条离水的章鱼。
阿华也明白了,叉着腰笑看安迪,心里想着一会儿怎么好好消遣一下这个跩跩的堂哥。“你没挨咬吧?文哥睡觉的时候也会咬人的。”
安迪摇头,哼哼着,“应该没有,反正都麻了!”
好容易,安迪缓过劲儿来,试着往起站,可腿一软,险些摔倒,阿华上前扶住她,又架着她走了一圈儿。
不管这两人嘴上怎么说,反正阿华心里已经认定安迪就是凯文的女朋友,觉得她人不错,挺漂亮,比大嫂好玩儿,也就拿她当自己人了。
安迪遛开了腿,手托着腰,站住看表,“你吃早饭没有?”
阿华摇头。
安迪出去买来了两人的早餐,又嘱咐了阿华,这才一路晃回了酒店。
抓紧时间睡了两个小时,安迪就匆匆起身奔赴办事处了。她发了条短信通知凯文房间空出来,可以用了。
上午听进度汇总;中午和华南区经理吃饭;整个下午开会,讨论明天见客户的计划和方案。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房间里很干净,但还是有淡淡的烟味儿。
床单、被罩都很平整,没有动过。
凯文的包放在行李台上,动过了,但也很整齐。
看来,凯文只是用这里开了会,换洗了一下。
放下电脑,简单收拾收拾,安迪又往医院赶。
EICU外只有凯文和他大嫂两个人。
大嫂的精神明显好多了,漂亮的脸蛋儿灵动了许多。看到安迪,主动迎了上来,表示感谢,但眼神里分明有了好奇和研究的成分。
做个幸福小女人也没什么不好!安迪暗道。
安迪和她客套着,询问病人的状况。
情况还算乐观,人虽然还没清醒,但昏迷指数大大改善,有望很快恢复。
客套完了,大嫂很识趣地去了卫生间。
“都安排好了?”安迪看着讪讪凑过来的凯文。
凯文挠着头,“昨天晚上,不好意思,该我值班,可害你一宿没睡。你今天,还好吧?”
好才怪了!
安迪的腰和后背一整天疼得像插着根棍儿,生板着不能动。可现在也不是抱怨的时候。
安迪摆摆手,“今天你还值班?吃得消吗?”
“昨天是睡过来的,今天不能再偷懒了。没问题。”凯文也注意到了安迪僵硬的姿势,“阿华糗我一天了,你的腰没事吧?”
“那你怎么不咬他?!”安迪笑着看凯文,“你腿上压袋饺子粉坐一夜试试!”
“头只有八斤多,你又虚报战功!”凯文也笑了,他知道安迪是不想让他过意不去,“要不,我帮你按摩按摩吧!”
“省下力气好好照顾你大哥。”安迪走到玻璃窗前。里面的人看上去还是平静得了无生趣,但各项指数比昨天好了不少,她昨天都仔细研究过了。“明天能清醒吗?”
“明天是关键。”凯文跟了过来。
“天佑良善!希望一切顺利。”安迪还是看着凯奇,“我明天一早就得去惠市,晚上可能回不来。有消息给我发个短信。”
“嗯,会顺利的!”凯文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嘟囔着,“去惠市,开车得两个多小时,路上乱,车也多,当心点儿。”
“我知道。放心,真有事,我们办事处有的是人。”看来凯文真是被吓怕了。
“呸,呸!别这么口无遮拦行不行?!”凯文转头瞪着安迪,直啐在她脸上。
“你干嘛?!”安迪用手抹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就是现在!”凯文不依不饶地看着她,“你也啐一口!”
“我不!”
“啐一口!快点!”凯文真要急了。
“好了,好了。”拗不过凯文,安迪只好不情不愿地“呸”了一下。
“有这一次就够了。吓死的也是人命!”凯文这才收了眼神,把头抵在玻璃上,望回窗里,幽幽地说。
安迪心里一动,“你自己也小心点,谁也不是铁打的。”
“嗯。”凯文闷闷地应着,不依不舍地看着安迪,“你也回去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你大嫂呢?”
“她一会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