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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未见春又深+入云深处亦沾衣-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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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
    慕容飒眨眨眼道:“无故弑兄,主上也应该付出点代价,不是么?”
    一滴墨迹应声落在“供状”二字上,容甯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道:“……主上,是几时授意你的?”
    慕容飒仰天一笑,道:“我慕容家世代侍奉拓跋王室,体察圣意,还需要特别的授意么?”
    容甯呆若木鸡,拓跋锋却若无其事地捡过几上自己的酒杯,向慕容飒伸去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代替黑云给我倒酒?”
    慕容飒注视拓跋锋片刻,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回几上,道:“我看你还是回去静养为妙。那个并州来的女刺客,我一见她就觉得仿佛是见着条毒蛇一般。”
    容甯缓缓舒了口气,至少谢静山这件事他并不知底细,并不能算是他安排的,至多,是他纵容的。
    拓跋锋望着几上的三个酒杯,良久方道:“我是想退席了,只是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够为我主持三军犒赏了。”
    慕容飒微微一笑,道:“臣与殿下共事二十载,得此殊评,九泉之下亦倍感荣幸。”
    容甯脸色大变,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慕容飒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绢,轻轻拍在容甯桌前,道:“亲笔供状拿去。今天的审问笔录只写:中军参谋慕容飒,自知无可恕,深恐株连亲族,于海其腾君座前畏罪自杀……即可。”
    言毕,他并无任何异样伫立望了拓跋锋一眼,一行鲜血忽然滴落于容甯那墨迹斑斑却毫无内容的供状之上,挺拔的身子缓缓倒下,容甯一把扶住他,痛心疾首道:“你这是何苦呢?”
    “痈疽之症,迟早是要溃败的。我只希望,”慕容飒靠着容甯,视线飘摇于窗外某个模糊的点上,“殿下能接受、这个教训,否则……”
    该争的,要去争;该狠毒时,不能心软。因为权力之争,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绝无退缩的余地,绝无妥协的可能。你的才具与胸襟使人追随,而所有将命运交付予你的人,他们都希望由你,而不是旁人,来给予仁慈与荣誉。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一章,某蝴蝶的高风亮节愈加令人钦敬了,不过……
    
    第25章 锦鸳之衾(上)
    
    这两天,我快累死在文山字海中了。
    之前竟没想到,这屋里会有这么些机要密档,实在太不谨慎了。月华没给我理出去的,就随手乱塞,真要命。但现在亦只能耐下心来,拣要紧的与练字的纸和在一起撕。
    我一边勤勉地干活,一边自觉可笑,若是当时我在朝阳殿下殒命,岂非不用因这些琐事心烦了?沉住气啊,想一想陛下当日籍故遣你回朝阳殿,是为什么?秋扇之意,又为什么?
    还有,纪晴明、谢静山一会要救一会要杀,反复无常是为什么?
    这种开局刁是刁了些,但今后,我们要赢也还是有机会,是不是?
    “怎么弄得这么乱?”
    我一抬头,蝴蝶来了。他们这些人怎么都没有敲门的习惯?
    不过,很久没见拓跋锋,我看他好像心力交瘁的样子,可怜。
    我赶紧站起来,把桌上一堆碎纸往地上一扫,位子让给他,道:“你坐么?”
    拓跋锋逡巡片刻,竟走到我床边,把我正看的几本书检出来往边上一丢,躺了下去。
    啊,我的前朝孤本。
    我忍不住俯身去拾,拓跋锋却起身一把捞住我,象在练兵场道上那样紧紧抱住我。
    从妆台的镜子上,我看见两人坐在床边相拥无语。不知为何,我竟脸红了。
    这个,如何是好?
    快装死?快背陀罗尼经?快找人来救我?
    “心情不好?”我咳了一声道:“万箭穿心啊……”
    “你能不能不说话?”拓跋锋手臂一用力,啊,透不过气也。
    “……我想宽慰你。”我咬牙道,忍不住挣扎了下。
    拓跋锋缓缓放开我,自己靠在床头,注视我片刻道:“王樨想做皇后么?”
    哦?我望着他的脸,让我猜猜他何所闻而来?确实,选择在云间大营外干掉他,虽教人措手不及,却也冒险轻率之极,为何要这么着急呢?我就不急。
    “出了朝阳密道,就再没有实话了么?”拓跋锋眉头蹙起,不耐之极。
    “这个,说假话心痛,说真话脸痛。”我端端正正坐在床沿上,镜子的人还在脸红什么啊!
    拓跋锋皱着眉头却忍不住嘴角一弯,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道:“说真话。”
    “当然不。”我环顾这枢密掌书的寝室一眼,此地岂非比皇后的仁明殿,更重要百倍?
    “也是,”拓跋锋垂下手,淡淡道:“我新近听说,原来你是宇文鸿驾前的双璧。日日见面,自然比偏居一宫,要好得多了。”
    我不由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即使再喜欢的人,天天见面也会心烦。”
    何况以礼哥哥,总是这么苛刻要求……
    拓跋锋寂然无语,眼神却变幻万千。
    忽然很好奇啊,难道他就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不是说要宽慰我?”拓跋锋十指相对,若有所待地看着我。
    “俗语听过么?拔去萝卜地皮宽。”我拿起床头的扇子,抵着下巴微微一笑。
    拓跋锋眉头又蹙起来。没听懂?
    “还有一句:一鸡死,一鸡立,新鸡打鸣更好……”我一言未了,眼前一花,就被按倒在床上。
    他嘴里有淡淡的酒味。早知道,我不如也去喝点,也许喝了酒我也能……我勉强转过脸,望书架下的柜子里看去,上次月华送我的……
    “我现在觉得,你还是做哑巴好。”拓跋锋微微抬起头,身体却依然死死压着我。食指在我唇上重重按了一下,笑道:“从现在开始一句也不许说,那我就宽慰了,还能惠及你呢。”
    ……这么热的天啊,压在一起不热么?我皱着眉头,估量推是推不动,但不推,我实在有点做不到啊,若是半推半就,更糟!
    拓跋锋却不管这么多,开始帮自己脱衣服了。我的天……今天我脑子迟钝之极,今天他不会穿超过两件袍,脱得这么快,我怎么想办法!
    正在我恍惚之际,他都脱完了开始脱我的,我正想说话,忽然他的肩胛骨上那道伤口忽然落在我眼中,啊,我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这个在噩梦中千百万次缠绕着我的图案!
    刹那间,我百脉具沸,惊魂离躯。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虐与肉不可得兼,如何抉择,哈哈哈哈……作者已邪恶。
    
    第26章 锦鸳之衾(下)
    
    刹那间,我被一箭穿心,不再有感觉。无论他怎样触碰我身,我却只能看见那道恶毒的剑痕。
    我浑然忘记身在何方,浑然忘记今夕何夕,唯独十年前的那个黑夜在我脑中一再重演。
    我记得那夜刺耳锐利的响板,那夜星光陨灭火烛不继的黑暗,我记得那夜万籁俱寂中的我们相对无语,那夜我用尽所有方法,无法挤出一滴眼泪,只能教所有吊客都滚。
    我记得云间山右王氏坟茔内躺着的那个人——纵然陵谷迁移,泉路永诀,纵然衣物朽烂,化作骷髅,我依然记得那日我亲手为他更衣,所看到的一切:我记得当胸穿心的箭痕,致命;我记得从肋下穿过的剑痕,不致命。我记得他的脸容与常日无异,只是不再看我一眼。
    难道所谓的马革裹尸还,仅如此而已吗?我对王侍泽说。难道不应该象爹一样伤痕累累,难道不应象爹一样力战而亡?难道不应该为了我,为了我,至少诀别一面再死?难道你不记得你曾在爹的灵位前许诺谨身惜命,绝不教我一个人在这个空空荡荡的聘林馆里幽魂一样,无依无靠?难道你不曾记得出征前曾经许诺,若中秋不得暂归,必当年前还家?就是这样还家?
    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国之长城,却为什么连当面过来的箭都避不开呢?不可思议,不是么?难以解释,不是么?难道是流矢误中?难道天意如此?难道你中了咒?
    这种莫名的失误,竟会发生在王侍泽身上,可知我为你题主时,手亦在颤抖,上柱国靖武侯,这样死了,你也好意思?我要好好感谢陛下,他竟然能原谅你的无能!可我却不能原谅你的失信!
    不过是两处伤痕,一处致命,一处不致命。那些夜晚,我一闭上眼睛,那两处伤口就会狠狠跳出来嘲笑我,那凄厉的笑声,我却怎样也醒不过来。
    现在,它们却仿佛落在我身上一样,使我一呼吸就痛到窒息,我紧紧抓住面前人的肩膀,别让我看见那奇形怪状的伤口,听到没有!
    ……是我弄错了。一处致命一处不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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