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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压位她!不必用药心了,试试这把烙铁!”
“不……不……啊——”
花丛中的两人,尚不知发生何事,面面相顾之间,忽见一张脸倒在他们眼下。
那脸上的双眼在失去焦距之前,看到了隐身的他们。
“救我……”一只手抓攀了过来,碰到了扶襄的腕,冰凉刺骨。她眸线沿这只手攀移上去,是一片血肉焦烂的背……
掩在她嘴前的掌使力按着,另一只手拖她后退一步,退开了那只攀来的手。
那个夜里,她恶梦连连。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襄儿,襄儿,没有了,二娘没有了,已经埋了,没事了。”
“不,不,二夫人你的背烂了,不是我的罪过,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不——”
“没事了,醒过来,乖,没事了。”
“肉烂了,皮焦了,妤可怕,不要!不要!”
“我敢保证,未来的延靜王府,必不会再有烙刑,襄儿……”
若有若无,扶襄记起了那个遥远的已被她放逐的梦境。
一旁,扶粤犹在细述所获资讯。
“目前阿岩能查到的,便是嵇释和阙国的二公主合唱了一出双簧。那个阙国二公主堂而皇之驾临左丘无俦阵营,以一国公主的玉口提出联姻结盟之说,显然对方的打算为无论左丘无俦的答案是肯是否,都要将你驱离左丘家。”
“料事如神。”
扶粤听出弦外之音,“你已做了打算?”
她一声乏力喘息,道:“当下第一打算,是养好这个力不从心的身子。”
说了不过这寥寥几句话,仿佛消耗了太多元气,背上的疼痛如千针钻营,额上的虚汗泛滥成灾,哪有资格谈什么打算呢?
扶粤何时离开的,已无从顾及。沉沉浮浮又不知过几个日夜,一个声音打透她迷雾样的意识,传达至耳膜。
“眉头怎皱得这般紧?有替襄姑娘喂止痛的药丸么?”
无俦……她抬手,想抓住他。
“瞳儿醒了!”男人紧紧将她握住,声嗓紧促而狂喜。
无俦,我多希望那个时候你能出现,能救我免于所有灾厄,护我周全安好,多希望……对不起,我竟是如此世俗稚弱。
扶襄六六、真真假假无由分(上)
一次短暂的清醒之后,扶襄在榻上仍然沉睡了月余之久,在村内外塘中遍开莲花、蛙声唱夏的时节,困扰神智的混沌迷雾终于尽数散去。
今日,左丘无俦回到内室,正正撞进一双清亮瞳眸。
“瞳儿?”
“无俦。”她平稳呼吸着,将空气内的清润荷香盈满肺腔,唇圉牵起恬淡笑弧,向他探出手去。
“瞳儿!”左丘无俦紧迈了一步,将那是柔荑捧起,送至唇边,“瞳儿……”
这许多个日子里,她静静的卧着,全无重伤者的呻吟颤栗,守在旁边的他,每一份每一刻都是绵延的煎熬,忐忑的指不时探到她鼻下,攫取她微弱的声息,也认知着何为恐惧。此刻,他啄便她每根消瘦得只余皮骨的指,心脏处窒息般的痛意。
“你瘦了……”
“你也瘦了。”她说。这张清减的容颜,属于她最爱的男人。
他眸眶酸热,低下身,在她的额心落下一吻,“瞳儿……”
“襄姑娘,襄姑娘你醒了!”一声喜极而泣的娇喊,垂绿冲了来跪坐在床前,连她家家主的位置也给挤占了。
“醒了。”她伸出双臂将这个忠心事主的小丫头轻轻拥住,“垂绿,谢谢你。”
“哎?”
“那个时候,我听见了你的哭声。”
左丘无俦探向药碗的指尖一颤。
“可是……可是奴婢并没有救得了襄姑娘。”垂绿嚅嚅道。
“我仍然很高兴。”
垂绿掩面饮泣,“奴婢好惭愧,若是奴婢行动再快一些,或者用些手段打到那几个人……”
“事发突然,连我自己也全在状况外,何况你呢?须知道,你的哭声可是我的救赎呢。”如果再那样的时刻,没有这么一个人儿拼尽了全力为自己奔走呼号,或者,她会不做任何挣扎地任黑暗完全吞噬。
“用药了。”左丘无俦道。
垂绿举袖抹净了眼泪,“奴婢来伺候襄姑娘……”
“不必了,你去外面候着。”
“还是垂绿喂我吧。”扶襄道,对这个男人的别扭脸色颇感有趣。
他蹙眉:“为什么?”
她再感气力不济,喘息微呈急促,“这个小丫头此刻正被那些莫须有的罪恶感困扰,为我做些事,能让她好过点。”
“襄姑娘您身子还虚,莫急着说话。”垂绿为她身后垫了软枕,执意自请职责,“家主,您已有两个日夜没有合眼,让奴婢喂襄姑娘,您去歇着罢。”
左丘无俦一语不发,甩手把药碗放回木几,掀足走出内室。
“家主生气了呢。”垂绿伸了伸小舌。
“明知他生气,你还有意为之?”的确生气了,那声声重步,直至行出恁远,仍无一余漏的敲击进内室两人的耳膜前。
垂绿瞳仁俏转:“因为襄姑娘似乎不想与家主独处。”
她咽下一口苦涩药汁:“好敏锐的丫头。”
“我倒希望自己是真的敏锐,敏锐到能在事发前救下扶姑娘。”
“这件事我已经说了,与你完全没有干系,莫要将别人的罪名揽到自己头上。”
“但是扶姑娘似乎对家主心存怨怼。”
“毕竟他是罪魁祸首。”她美目含笑,“给写惩罚总是可以罢。”
垂绿竟然点头,“奴婢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帮襄姑娘赶走了家主。”
可爱的丫头,这一回,她是真的会怀念她了呢。
扶襄六六、真真假假无由分(下)
左丘无俦走进了内室。
佳人日夜昏睡时,他尚能日夜相对。她醒来的这几日,他反而仿佛无法接近了,是……
怕么?
怕看见那双没有幽怨没有责迫的眼睛?
“那个时候,我听见了你的哭声。”
“这个小丫头此刻正被安歇莫须有的罪恶感困扰,为我做些事,能让她好过点。”
那些话,她是为了体谅垂绿所说,却字字皆如寒刃,入他心际。
那个时候,他没有及时赶到她的身边。
此刻,她不想垂绿耽于负疚,却将他推进了愧之海洋。
兹她醒来,没有就那日的事提及一字,不哭不闹不问不怨,让他的安慰,宽解,痛悔,呵护皆无从下手,貌似他们可以这般相安无事地将岁月延伸下去。
但是,她的伤是那样切切实实存在着,无B法抹去,也不能忽略、若自欺不理,这道伤口在他们之间必将扩张侵蚀,为了阻止,为了能够与这个他唯一想执手偕老的人儿向前走,他总归要与她坦开一切,推心置腹。
“背上还在痒么?”他问。
扶襄侧卧贵妃榻,闲翻《春秋》,闻声掀睫一笑,“抹了特配的止痒膏,已然好多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医术能与师傅不相上下的高人在。”
“你的师傅名叫扶稷?”关于这个人,他也有许多谜题亟待破解。
“他在青年时候,曾在你们左丘府……”
“那个人的事,我们另找机会详谈。”纵然有各样的好奇,他也不想浪费掉今日来前的决意。
她微讶:“有比扶稷更重要的事?”
“对。”他在榻边的软梨木方椅坐下,握住那只蜷在枕上的柔软手儿。
“小女子愿听左丘家主大人聆讯。”秋波流转,笑颜浮现。
“那日的事……”掌心内的小手倏然一栗,他的心叶也随之轻颤,“瞳儿?”
她的手慢慢蜷曲,攥出一个小拳头,僵硬而抗拒。
“瞳儿,那日的事,是我的错,我若早一日将你的身份公示于左丘族众,他们也不敢……”
她覆下眸睑,素白秀颜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不……”
“总之,你执意要将它提起就是了。”她的声线分外和缓,“得知了左丘家族家主夫人的桂冠落在一个不能带来一国之益或敌国之富的女子头上,逼得他们兵行险招,打算再你正式宣告之前将我除去。若是站在第三方立场,或许我也会体谅理解说不定。”
他宽背僵直,嗓内痛意升腾,“对不起,瞳儿。”
“我若是在你不在村中的情形下消失,这村子里的诸位精英高手有一千种方法向你禀报我的去处。一个精通奇门之术的细作,有着屡屡从你眼皮底下逃脱的前车之鉴,编出什么样的理由也不为过。为了全族的繁荣前景,我想,纵然是垂绿,也会保持沉默罢。”
他居然无法为自己的族人辩解。
“但让他们不曾预料的是,你突然回来了,尽管我仍然受了伤,但保下了一条性命,他们应该很是忧郁焦虑……”
“对不起。”
“你今日将这三个字说的太多了。”
他晓得。可是,除了这三个字,他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