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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录 作者:东西-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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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老娘不要你领了,大不了办几天学习班。”
  你听听,她对我够忠贞了吧?她连黄泥巴都掉进了裤裆,连尊严都没有了,还不愿意跟我离婚,这不是忠贞又是什么?难道是脸皮厚吗?我挺胸走了几圈,目光就跟于百家的对上了,我们看谁的目光更凶狠,更有力,更持久。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投过来的目光就像箭那么直,里面包括了“你等着瞧”、“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样一些内容。对视了十几分钟,我的目光软了下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到了门外,我看见小池站在一根柱子边抽烟。从她烟头的亮度,可见断定她抽得很猛。我说:“他们活该!”小池说:“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才给公安局打的电话。我已经观察他们半个月了。”我对她竖起一根大拇指:“还是你有办法。”她把烟头砸在地上,端着一台照相机走进去,对着于百家和张闹叭叭地拍了起来。闪光灯一亮,那二十几个人全都抬起手,遮挡自己的脸,只有于百家一动不动,像石头那样让小池随便拍。 
  我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麻烦才刚刚开始。
  于百家在跟小池吵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明白那天晚上是小池打的电话。一气之下,他跑到文工团,找来一大沓革命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的旧海报,贴在客厅、卧室和厨房里,把原来墙壁上的电影明星全部覆盖。那张旧海报上张闹穿着一套特制的军服,说特制也就是裤子特制,是一条贴身的短裤,张闹双腿凌空劈开,大腿上的肌肉绷得紧紧,好像再不落地短裤就要撑破似的。小池哪受得了这样的刺激,跟单位请了假,专门在家撕海报,弄得满地都是纸屑。
  小池白天撕,于百家晚上贴。旧海报的数量有限,于百家就贴张闹扩印的近照,有的露胸,有的踢腿,照片上白的地方比黑的地方多,穿的地方比露的地方少,除了床头、墙壁,还贴上了天花板,只要小池一躺下,就会看见好几个张闹在天花板上摆姿式。照片上刷了很多浆糊,贴得比原来的扎实,撕起来得动用指甲。一天,小池爬上楼梯,去撕天花板上的照片,倒头栽了下来,幸好落到床上,要不然医院里又会多出一个脑震荡病号。
  小池撕得指甲里全是水泥,有几根指甲还翻了过来,就再也不撕了。她提上简单的行李,搬到市文化馆的画室里去住。于百家追到画室,说:“我们都睡不到一张床上了,为什么不离婚?”小池说:“哪有这么好的事,我还得让公安抓你们几次。”于百家拿起一瓶墨汁,往墙壁上洒去,几幅画出现了黑条和墨点。小池发出一声尖叫,把头撞到墙上。“随便你撞,只要不离婚,我就让你撞出脑浆来。”于百家又抓起一瓶墨水,洒到另外的几幅画上。小池扑向于百家,抓起他的手,像咬包子馒头那样咬了起来,于百家摔手跳出门去。很快,马路上出现了这样一幅景象:于百家在前面跑,小池在后面追。那时候,不出三天,铁马东路上总要来一次这样的追逐,于百家一边跑一边回头,小池的手里不是举着刮刀,就是木棒或者石块,路过的人们都会听见小池的尖叫和咆哮:“于百家,你这个嫖客,你不得好死!”
  看见小池一只鞋在脚上,一只鞋在手里追杀于百家,我不是没产生过同情和内疚,好几次我都跑了上去,想把于百家拦住,让小池狠狠地抽他几鞋底板,但是,临出手了,眼看就要把于百家拦截了,我却来了个急刹车,让于百家擦着我的指尖跑过去。有时,我也跑到小池的画室前,举起手来想敲门,但是,一次次我都把手放下,生怕自己被套进去,我被套进去的例子还少吗?报纸上每天都在说“不干涉别国内政”,所以我也不想干涉别人的婚姻。
  一天傍晚,小池写了一份遗书,说她的死跟于百家有关,就爬上了归江宾馆的楼顶,想从十二层跳下去。楼下站满了仰脖子的行人,几个交通警在维持秩序。楼梯口,小池的爸妈、于百家和两个公安挤在一起,不敢往前走一半步,因为小池已经说清楚了:“只要你们往前走一半步,我就跳下去。”于百家把我叫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相持了一个多小时。于百家拍拍我的肩膀:“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多跟她说几句好话,只要稳住她,你招招手,我们就冲上去。”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我哪挑得起这么重的任务,万一小池不听我的,一头栽下去,那我不就遗臭万年了吗。我转身走下楼梯。小池的妈忽然跪下,双眼模糊地望着我:“广贤,现在只能死马当作活马骑了,你就试一试吧。”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跪在面前,我就是铁打的心肠,就是发誓再也不管闲事,也不得不心头一热。
  一出楼梯口那扇窄门,我的脚就飘了起来,连路都不会走了。当时是暮春,天气可以说是热也可以说是冷,楼外的树尖已经冒芽。小池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手里抱着一幅画,站在栏杆的外面,就差一脚踩空了。从楼门到她那里,看上去只有二十来米,但我感觉比实际距离要长。我叫了一声小池。她回过头,说你别过来。我说我是曾广贤。她说曾广贤也别过来。我站住,想退回去,但是,楼门里的小池妈和于百家不停地摆手,希望我守住这来之不易的两米阵地。我只好站住,身上就像天气时冷时热。
  “小池,我知道你画的是什么。”
  其实,这话一出口我就立即后悔,因为,那幅画的正面贴着小池的身体,我根本不知道画的是什么,只是想找个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没想到,这句话在她身上起了反应,她低头看了看画,抱得更紧。我说:“如果我猜对了,你就不要跳下去;如果我猜不对,跳或者不跳随你的便。”说完,我的额头上已经挂满了汗水,还不知道下一句在哪里。小池把身子侧了过来,仿佛同意跟我赌一赌。那几秒钟,我的脑子就像高速计算机,先是闪过山,后是闪过水,再闪过木楼、锄头、汽车、洋房、钞票、电视、草原、大海、农民、工人、知识分子、老虎、猩猩、鸽群……该闪的闪了,不该闪的也闪了,我这辈子头一次发现脑袋闪得那么快,仿佛一秒钟就可以闪出全世界、全人类。最后,我的脑子停在湖面,我说:“你画的是一面湖水。”
  小池的身体更多地侧了过来。我好像看到了希望,便大起胆子瞎说:“你画的是天乐县象牙山上的五色湖,你跟我说过一定要爬上去。当时我还以为你吹牛,没想到你终于爬上去了……”小池发出一声尖叫,把手里的画砸过来,玻璃碎了,天哪!那幅画真是一面湖水,水面涂着好几种颜色。我竟然猜对了!一刹那,我终于相信了命运。为什么有人会中大奖?为什么有人升官发财,有人倒霉?原来守株也可以待兔,一口饭也能把人噎死。 
  “都怪你!说好了跟我去天乐县插队,你却当了逃兵。”小池伏在栏杆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向前走了几步。她大声呵斥:“别过来!”我站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当初要是跟你一起插队,就不会留下这些后遗症。”
  “谁叫你骂我流氓?我把裙子都脱给你了,你还骂我流氓。”
  “我骂错了。”
  “本来我不想听他们的那些臭事,你偏要告诉我。你干吗要告诉我?你憋在肚子里生仔不行吗?干吗要告诉我?都怪你,呜呜呜……”
  “要怪就怪这张嘴巴。”我左右开弓,叭叭地扇着嘴巴,弄得整个楼顶都是响声。小池抬起头来:“你干吗要救我?”
  “因为我爱你。”说完,我就知道错了,立即又扇了一巴掌狠的。
  “那你愿跟我结婚吗?”
  “愿意。”又说错了,我扇了一巴掌更狠的。
  小池脱下睡衣一扔,那团白色飘下楼顶。她赤身裸体地跨过栏杆:“如果你爱我,就把衣服脱了,我要报复,我要那个姓于的看着我们来一次。”我脸部的肌肉抽搐着,就像牙齿痛那样抽搐。我往后退了几步。小池说:“你过不过来?你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过来,我马上就过来。”
  “那就把衣服、裤子全部脱了。”
  我把手放到领口上,慢慢地解上衣的扣子,解了又扣上,扣上又解。我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出丑?为什么要跨出这道窄门?我都已经下了楼梯干吗还要返回来?我为什么要多嘴多舌把于百家偷情的事告诉她?知道她会跳楼,我宁愿便秘也不跟她说半个字。说真的,我很不愿意解衣服上的扣子,但是她的眼睛死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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