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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蓝水记 作者:苏枢-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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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到这里空前的混乱,与灌水于BBS 上泛滥成灾的情景极度相似。
    我用眼睛去寻找苏晨,只见她正望向窗外,窗外是另一片遮天蔽日的高楼,二楼的酒店里,大白天也要开着灯。从窗子望出去的天空,几乎完全被建筑霸占了,只剩下一线狭窄的天空,灰色的楼群。她也许正是眺望着那一条灰色的狭长的天空发着呆,神情严肃,仿佛专注于一个巨大的神灵,静静望着他,希望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悲叹。有一刻,她转回头来望着屋内的一角发愣,思想一定是走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她看着某人,却又与那个人完全无关,旋即又低下头来,在自己的裙子上用手指快速地画着,画着,眉头紧蹙。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神情,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定是想表达,这样迫不及待的,在自己的裙子上神经质地挥动着手指。
    即使这不是她书写的状态,只是思想在漫游,犹如梦中的漫游者,一边陈述着幻想,一边行走。
    这里的人群显然已成为囚禁她的牢笼,而又不能真正地囚禁住她的思想,只是虚设的铁栅,锁不住喷涌的才思,浓烈的无法表达的思想又折磨着她不得安宁,她急于表达,急切地令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但是表达的对象却转向一个遥不可及的地址,神,或是像神一样的人。她也渴望阳光或是雨露的光临,横扫过地球的截面,化成一缕缕微薄的空气。
    我又看见她的眼睛,她的目光就是我的星辰,但不因我而长存,在飞逝的最后,也没有留下我们的名字。
    这一刻,我突然明了她,她定是在内心里和我一样,在心底与另外一个自己斗争。她不时抬起头来看看正在热烈讨论的人群,望着他们出神,不时又低下头,轻轻咬住下嘴唇,眼睛里的光亮随之也暗了下去。
    她在这里,已被遗忘。
    同时,她也遗忘了这个世界。站在一个不被人知的遥远的地方。
    这时,曹薇薇走过来,浑身通红,穿着中国式的红色婚礼服,满脸堆着看不清楚的微笑,讨好这帮激进分子道:“大家不要吵啦,刚刚班主任欧老师还打电话来说,他也不相信人生是迷茫的。今天本人结婚啦,可不可以不要只谈论男性话题,要照顾一下我们女同胞的兴趣。”
    然后她又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顺便说一声,无政府虚无主义是条绝路,不要走!”
    “嘿,正好我有欧文的球赛录像,饭后,大家去体育吧!”刘颢建议,“运动是无论如何都是对身体有益的。”
    “床上的运动也是运动!”抽烟的人又无聊地掐灭了烟头。
    在这个荒唐的婚宴上,不知为何,我感到头痛。我在这个美酒飘香、觥筹交错的大红喜事的当天,想到满身赘肉的妓女和俄罗斯姑娘忧伤的大眼睛。
    电影院里每天都会上演很多故事,苏晨和我同时出现在曹薇薇的婚礼上,好像是那晚七点钟才上演的故事。
    多年后,在广州与她重逢,在异常热闹的又舌战不休的婚礼上,她坐在那里仍是一株美好的植物。比正常的、理智的、社会性的一切标准更加真诚,仅仅就是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即使是在这枯败的世间,我隔着嘈杂纷乱的声音,望见她的嘴唇,桃红依旧,柔软迷人,仍是那么使人倾心。
    只是她的宁静多出一丝冰凉的哀伤……
    这是我仅有的、能给她带来的评价,绝不想让一丝尘埃碰触她。
    但,就是这样,她也完全无法被定位,我无力去评论她的一直以来的那种美好,无论是诗歌还是她本身,灵气、才华、善良,都带着一种光环游离在她的四周。正是这样的文艺的天分让她处于敏感的世界之中,和谐是一种假象,她的天分注定势必难以一直都维持着平衡和安宁,当开始接触真实的世界。
    无疑,敏感就是巨大的灾难。
    我心里埋着复杂的情绪,不知何故,既不能提起从前,也没有尚可以向她袒露有关未来的美好计划。
    我们彼此又陌生又熟悉,在毕业这三年里,只有电子邮件往来。
    借着红酒,模糊不清。荒诞不经。光阴像淋在胶片上的一场大雨,我错误地回到大学时代。
    我红着脸,似乎头部被记忆重重地敲打后,它发出轰鸣,甚至是一种尖叫声,就在这样不和谐的声音,我仿佛又见到大三时的苏晨。
    像鲜花一样铺陈绽放的苏晨。
    两个寂寞又失落的人是无法交流的,我始终保持着清淡的表情,微笑着,平和而饱满。
    和苏晨之间,我们就像两面对着照影的镜子,空虚开始在没有止境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当世界并不需要我时,我也就不需要这个世界了。
    我的词汇贫乏,变得顿挫而又慌乱。我写了一张小纸条递给苏晨:“你在我心中永远是那么美好”。
    不知道。不知道。我们都不能说话了。
    从曹薇薇的婚礼出来,我感到头重足轻,突然很生气,想起艾米丽总是英文一串串的台词。胃里阵阵翻江倒海般地绞痛,痛得汗水也流下来。
    好像是在生气吧?我!
                       21。With the Spider in You
    尽管她说着哀伤的话,说着“猝不及防”,
    问“那个我”的样子是什么样子?
    哦,一切都水到渠成了,生活就是这样了,
    我们自己演的戏,反倒又成了观众,
    怎么也不相信,惊叹之外,
    只剩下对精巧内幕的心慌气短。
    呼吸,黏乎乎的风,混和着南方十月依旧闷热的空气。
    低音炮里传出悠长的手风琴声,就像有日我在地下通道里听见的一样,那个人靠着肮脏的墙壁,有一部分俄罗斯人的气质,手风琴声带着特别的风的味道,这种风一样的感觉,使我相信,即使他站在寒冷的西伯利亚,也会像保尔一样对某种事物充满热切的希望。时间被手风琴拉开了距离,它们飘在风里,散着芒果的香气,像是个漫长得无法结束的暑期,悠长得总是无法结束的夏天,又有青瓦白墙的小房子,玉米在锅里被煮熟了压制不了的甜味,邻居家的狗在叫。
    什么都涌向我,却又不十分清晰。我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味觉与嗅觉的幻感。而实际上,有个女人在我的房间里晃来晃去。
    我想起来有件事要问这个姑娘,她是谁?正好她转身过来,那是苏晨的脸。她走过来,低下头,问我是否好过一点。她的头发垂到离我胸部不远的地方,我闻到一种香气,这种气息像母亲一样使人陷入宁静。因而,我忘记了先前要问的问题。
    “哎,你的头发里有什么东西?好香呢。”
    “医生说你病了,又重感冒……”
    我倒是并不关心我怎么了,以及躺在床上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有人说地球现在也伤痕累累,两派学说争论不休,全球气温变暖还是变冷。心理学家说,失眠就是一种精神障碍病;自然科学家在第十七频道宣告,人口在急速增长、自然环境快速恶化,使地球上的生物正在经历有史以来第六次大灭绝。谁会相信这些呢?谁也不会相信我们看不见的事,何况结果那么遥远的事。我以为,也许地球也从不关心自己从前的样子,一切都得向前看,不是吗?适者生存,不是吗?只是这时房间里的空气很奇怪,好像变成具有实体性质感的物体,只是它是无色无味的,我尝试伸出手指去触摸它,是真的,像石头一样坚硬的空气,但让又让人感觉没有理由的亲近。
    这种奇怪的感觉,像个阴谋,也许是个阳谋,我说不一定。
    床头亮着一盏小灯,亲近,温暖。
    卧室的门开着,我望向客厅,墙壁上的德卡挂钟这时指向晚上九点过一刻,这里是夜里。时钟下面是DVD 机和电视柜,台吧上以前总是装灰尘的空花瓶,现在插着一簇新鲜的粉紫色的小花。病中人有时会显得有些傻气,看到美的东西,会特别伤心。因为沉睡得太久,也看不真切物什,看什么东西的颜色都起了变化,这时候的灯光都和往常发着不一样的光芒。也许近在咫尺的东西,却变得遥远和模糊不清。像那束新鲜的花朵,很美丽,离床很远。
    她搬来一张椅子到床边,静静地垂手而坐,守住我喝下半碗绿豆粥。也许以为,然后,我就可以更清醒些。
    她的眼神让人以为她不是在看,而是在端详,似乎我就是一株颇值得同情的快要死去的植物。这时,我盼望着她过来亲吻一下我的脸,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就在这个期盼之念产生之后,我又感到很惭愧,这个想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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