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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个人的十年-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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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它。
    尽管文革被政治处死,它的幽灵犹存未泯。只要产生文革的土壤未被铲除,谁也无法保证文革永不再来。作为权力生命的文革已经消亡,但作为社会生命和文化生命的文革依旧顽强地活着;文革的影响有多久,它再生的危险就有多久,历史的重复决不会采用同一形式。
    监视它以任何形式的再现,只能依靠从中觉醒的人民。在历史前进的进程中,觉醒和成熟的人民与之同步。
    然而,曾经有一个年轻人写信绘我,说他看过《一百个人的十年》后不相信是真的,他认为生活不可能发生这些事,纯属我的胡编乱造。他父亲看了,却告诉他:“文革就是这样,甚至更残酷、更荒唐。”他信服了。我却不敢置信,这场全民族的悲剧结束不过十年,有些情景还在恶梦里常常出现,怎么会成为年轻一代异国他乡的奇闻?这样会带来什么后果?
    一代人经受的惨痛教训,是下一代人的精神财富。
    历史交给我们的使命,是努力建造起一座把这教训变为财富的文革博物馆。它将把文革用实物以历史见证人的方式展示给世人。在这里,一代代中国人将亲眼目睹、身临其境他们的父辈祖辈经历过的一切,从而深信不疑。这赤诚又愚昧的时代画面,真实又荒谬的文革文化,将把一个个关于社会弊端、文化劣根和自身弱点的问题摆出来,迫使他们做出思考和解答,并唤起他们文明生存所必需的良知、义务和人格力量。这样,他们才能不再像父辈祖辈那样因盲目而盲从,因无知而无畏,因愚昧而重蹈灾难的覆辙,以清明透彻的科学头脑投入强我中华的现代化事业中去。只有把文革真正送进博物馆,变成一块文化化石,才能说我们永远告别了那个时代。
    出于同一想法,我为一批普通的文革经历者立档。我对文革的所谓高层“内幕”从无兴趣,我关心的只是普通百姓的心灵历程。因为只有人民的经历才是时代的真正经历。从文学的本质上说,作家提供的只能是人物,所以我的纪实,主要是人物的心理纪实。我把这部书的写作做为文革博物馆的工作之一,尽管它艰巨浩繁,但每到深夜孤灯、劳顿不堪之际,想到这每篇纪实都将送往迟早实现的文革博物馆,顿觉激情陡增,伏案奋笔。我想,文革博物馆一旦落成实现,将是我们民族一座伟大的博物馆,它将把恨化为爱,把荒谬变为智慧,把一代人十年的不幸变为后世永恒的幸福。
     
    第27章 我们,陷井中的千军万马
    1970年17岁
    男
    H省农场某团某连知青
    第二天醒来一看全傻了——“小镰刀精神万岁!”——把大蒜和鞋油搅合一起叫她吃——胡志明小道——如花似玉非常好看的姑娘——怀疑产生了——当时流行的一首《知青歌》——我们是国家的功臣!
    一九七○年五月十七日,我们在M市火车站兴冲冲登上列车,奔赴遥远的北大荒。车站上一片连哭带叫,知青从车窗里伸出手,死死抓着站在月台上那些送站的亲人的手臂,直到车轮启动也不撒手,维持秩序的人手执小木棍,使劲打才把他们的手打开,真像生离死别一样!这之中唯有我是另一个样子,我特别兴奋,起劲地敲锣打鼓,拼命喊口号。那时我刚十六岁,浑身带着在红卫兵运动中激发出的热情,脑袋里只有“在广阔的天地里大有作为”这几个字,其它什么具体的东西也没有,只是一团火热的、膨胀的、闪闪发光的感觉。再加上人在少年时那种离家出走闯一闯的傻乎乎的愿望。一路上兴高采烈,敲敲打打,又喊又叫,列车走了两天两夜,没到站嗓子就没有声音了。
    列车在深夜到达农场车站。一开门,漆黑一片,哗哗下雨,极冷。我们是从炎热的M市来的,身上还穿着衬衫呢!赶紧从行李包抻出军大衣穿上。下了车,在站台昏暗的灯光里,只见大家一片绿,全都穿上了棉衣。冷雨却沙沙打在棉衣上。
    我们是给大卡车运往农场的。农场似乎很大,好像没有边儿。它们按照军队的方式,一个连队一个地方。我们的卡车每到一个连队,便下来一些人。我在第X连下车,一同来到这个连队的知青大约有六十人。我们被领到一个很冷很黑的大房子里睡下。由于天黑,什么也没有看见,只觉得满地泥污。太累了,倒下立刻睡着,连梦也没做。第二天醒来一看,傻了!我们全傻了!
    哪里是房子?原来是个极大的老式帐篷,缝缝补补,撒气漏风,帐篷里边也满是烂泥,长长的野草居然从床底下长起来。这就是我们长久的住处了。吃饭要天天踩着烂泥走出一百多米到伙房去,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临来时学校再三叫我们准备高筒靴。一看这情况,几个年岁小的学生就哭了,扭身要回去。但怎么可能回去呢?这大帐篷有两个,每个住三十人,相距五十米。当天夜里,大家躺下,谁也不说话,渐渐就有了哭声。先是女知青哭,后来男知青也哭,最后两个帐篷的哭声连成一片。在这荒凉的野地里,哭声和风声水声一样,谁理你?那时我们才十六七岁呀。
    我们大多被分配在“农业连队”干农活。这儿的农活可不好干。没有排水系统,到了收割时,赶上大雨,地里成了汪洋,机器下不去,割麦子就得用“小镰刀”解决问题。干活也是突击式的,天亮时露水一干,马上下去割,因为麦子沾露水不好割;这样一来要干到天黑露水下来时才收工。一天干下来人都快散了。割大豆时就更难了,那是在九月份,地里全是水,夜里结上冰,一脚下去,全是破冰碴子。所以,毡袜、皮靴、绒裤全得穿上。但干起活来,太阳一晒,上边反而热得穿单褂。上热下凉,那难受劲儿就甭提了。后来许多知青关节炎、肾炎、风湿病都是这么得的。可那时没人退缩。舆论强有力,懒汉是可耻的!我们的口号是“小镰刀万岁!”“磨断骨头连着筋!”有时完全可以用机器也偏不去用,因为用“小镰刀”才可以“颗粒归仓”,那股子精神真了不起,尤其女孩子们更不容易。农场的老职工大多是转业兵和从山东、四川来的重劳力,根本不懂得照顾女孩子们。女知青们来了例假,不好意思说,照样把双腿插在刺骨的冰水里,默默地忍着干活。现在想起来都心疼她们。
    至于生活的艰苦,你根本无法想象。
    举个例子吧。知青得了病才能有资格享受一次“病号饭”。这“病号饭”不过是用豆油、葱花和大盐粒子炝锅,再倒进去开水煮一碗汤面。有一次,只剩下一碗“病号饭”了,两个知青为了争这碗面,一个知青就啐一口唾沫到面里,他想用这办法独吞这碗面,另一个知青马上也啐一口,说:“我不嫌你,咱们就一人一半吧!”这一碗破面汤,不过是让肚子舒服一点吧。
    那儿人的饭食一向很粗。一个馒头半斤重,一个包子三两重,一两个月吃一次猪肉;吃猪肉那天呵——我那时没有照相机,真应该叫你看看那些孩子一张张心花怒放的脸儿!那脸儿才叫漂亮好看呢!没肉吃怎么办?猫肉、兔肉、鸟肉、老鼠肉……有一次我们的拖技机压死一条蛇,大伙就用小刀把蛇切成一断断的。我在地上找到一个破罐头盒,里边放点水,点着树枝,把蛇肉一块块煮了,那滋味真是鲜美极了。回去讲给伙伴们,人人听了都咽口水。
    这儿的自然环境还不错。山上是原始森林,地上是“水泡子”,水草茂盛,一碧千里,非常开阔,绝对没有污染。如果你做旅游者看一看,当然很好。如果叫你像我这样生活八年,恐怕——别说不好听的话——恐怕你早跑回来了吧!
    就说天气吧!冬天最冷的时候,耳朵和鼻子冻得“邦硬”。有时老职工搞个恶作剧,拿起洋镐对知青说:“这镐刃上怎么有点甜呢,你舔舔!”如果这知青傻冒,一舔,舌头就粘上了。再一拉,舌头准掉一块。这时必须赶快到屋里去,叫别人哈气,帮助“哈”开。逢到“刮烟泡”——那种雪后的大风,常常在风口的地方把雪立起三米多高,扰得周天寒彻,漫空迷雾,往往使人迷路。迷路的结果大半是把人冻僵冻死。
    我说艰苦,你别以为我们就会喊爹喊妈,叫苦连天。一次我们从山里干活回来,车坏了,徒步走了一百多里路。路上渴急了,大伙就嚼树叶,我忽然看见地上车辙沟里积着一些雨水,便趴下去,挥手轰走水面上的一层小飞虫,去喝雨水。我这个创造发明得到大家一致称赞,大家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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