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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 对对。
甲 演两天儿。
乙 在哪儿?
甲 在黄金。
乙 黄金大戏院?
甲 啊,礼拜六、礼拜演两天。晚场戏,演两个晚场。白天我不唱。白天我睡觉,白天我歇着。演两天,票友们学,这不订好了吗?该着你生气。
乙 怎么生气啦?
甲 唉!那年啊,那年哪,那个谁呀?小云儿啊!他呀,这番儿……
乙 哎?小云儿是谁呀?
甲 尚。
乙 尚小云?那是尚老板!还小云儿呢?
甲 尚小云呢,他这番儿啊,到上海,黄金戏院——他唱啦!又改他唱啦!把我气的。我正走剧院门口儿,我一看:黄金大戏院门口贴着这么大的大宇:“尚小云。星期六开始演
出。”我一看,哎?咱定好啦——礼拜六、礼拜呀?
乙 就是啊。
甲 怎么改啦?我问问这个经理,怎么办?
乙 得问问。
甲 我进这剧场,我上楼,找经理。“我说经理呢?经理呢?”经理在屋里坐着呢,“啊,来,来!进来!正要找你,不知你哪儿住。”
乙 这角儿,没准地儿。
甲 “你呀!听信儿。啊,现在先别来。”我说:“咱不是订好了吗?礼拜六,礼拜。”“啊,尚老板来啦。”我说:“哪个尚老板?”“尚小云——尚老板。”“那么我呢?”“你听信儿。”
乙 听信儿?
甲 我说:“听多咱的信儿啊?”“听信儿!多咱剧场接不着角儿,你来。”
乙 好嘛,这位是打补丁的。
甲 把我气的!你怎么这么瞧不起我呀?你就信他呀?我非唱不可,我就唱!
乙 你非唱不可,那不给人尚老板开搅了吗?
甲 我搅和他干吗?我非得黄金大戏院呀?
乙 哎……对。
甲 我这艺术,我就一家剧场学的?真是!天蟾舞台。
乙 天蟾大舞台?嚯?最大的。
甲 对啦!本来定两天,我改三天。
乙 比他多一天。
甲 咱赌这气儿,戗这火。多演一天,我演三天。
乙 演三天。
甲 瞧他票价卖多少钱?跟他比着。打听打听,黄金戏院,他这怎么样?票价?一打听,尚小云那儿——八千块!
乙 八千?
甲 前排每座八千块!一九四五年。
乙 可不多。
甲 贵啦!大发啦!大发啦,高啦!价码高啦!
乙 买个烧饼还一百块钱呢,尚老板卖八千块儿?
甲 不值,不值。
乙 太贱啦。
甲 这不天坛舞台跟我商量了,咱这票价怎么定啊?我说那边多少钱?他说“八千。”那儿八千,一想啊,我这儿啊……甭犹豫,干脆!
乙 两千块钱儿!两千块钱你多买点好茶叶。不为听戏,为喝茶……对不?
甲 谁呀?谁呀?你说谁呀这是?谁呀?说谁哪?
乙 说你呀!
甲 八千,那儿八千。
乙 八干那是尚老板。
甲 我,我多少钱?
乙 两千块钱,不少啦!
甲 我不值钱,我不如他?在哪儿?哪儿?哪儿,哪儿?你看见啦?看见啦!你听说的?你看见啦?你是听说啦?你看见啦?你听人说的还是你看见啦?
乙 我这么琢磨着。
甲 呸!要不这种人!你就不能搭理他,你不能理他呢!这儿还慢慢告诉你:八千、八千!他那儿八千!我两千?还带点儿好茶叶、管饭。我跟你要价,我算栽啦,我算栽跟头啦!
乙 哦?那您卖多少?
甲 卖多少钱呢?一万二!
乙 啊?前排一万二?
甲 前排干吗?不管前排,什么前排后排,一律一万二。前后排不对号。
乙 一万二?
甲 不对号入座,你赶上前排一万二,后排一万二。楼上、紧后边,照样一万二。
乙 嗬!这价码可高。
甲 就这价。听戏的,观众不在乎钱,看的是玩艺儿,听的是戏,咱三天戏码得硬。
乙 哎,头天是什么戏?
甲 啊?头天呢,《连环套》。
乙 《连环套》?
甲 “盗钩”。
乙 嘿!这戏好戏。
甲 嘿!《坐寨》、《盗马》、《拜山》、《盗钩》唱全啦!窦尔墩、尚小云来一个?尚小云来窦尔墩?
乙 来不了,来不了!
甲 噢,噢!完了吧!
乙 第二天呢?
甲 第二天呢,第二天我来一个《奇冤报》、《乌盆儿记》。
乙 老生戏?
甲 唱功戏。
乙 老生你也成啊?
甲 也行啊?也行啊!唱、打、做、念、翻,全活儿!
乙 老生,你去谁?
甲 《奇冤报》——老生!头天,我“窦尔墩”!《连环套》。
乙 别说窦尔墩!这《奇冤报》老生是谁啊?
甲 我唱功戏呀。
乙 是啊?去谁呀?
甲 第三天呢,我一想啊,我来一个……
乙 别,别三天!第二天。老生是谁?
甲 我知道。第二天啊,第二天啊,老生啊,谁呢?《乌盆记》嘛,他那个谁?赵大那两口子害死他,做成盆儿嘛。
乙 对对,他叫什么名字?
甲 你瞧,(唱)有那公俺做了……
乙 行行。
甲 别忙,一会儿,这词儿就出来了。
乙 准问词儿啊?问你叫什么名字?叫什么?
甲 徐世昌。
乙 什么?
甲 徐世昌。
乙 徐世昌?刘世昌!
甲 对!刘世昌,刘世昌!对!我说成徐世昌了。刘世昌!
乙 徐世昌?那是大总统!
甲 刘世昌,对对!第二天我刘世昌。好!第三天我来个特别的吧!“红尤二楼”,“红尤二楼”!瞧我一个人的。我一个人顶下来。
乙 一个人顶下来吗?
甲 哎,怎么顶不下来呀?
乙 红油二楼?
甲 哎!
乙 三楼就不油啦?三楼还油吗?
甲 我这……我干吗?我油三楼干吗?
乙 你不说是“红油二楼”吗?
甲 这是那戏!这是大楼,什么楼……那戏!
乙 那是《红楼梦》,尤三姐、尤二姐!
甲 我知道,你甭管,我就来这个。头天的《连环套》,我唱晚场戏,白天我不唱。
乙 白天不唱?
甲 晚场戏。早晨,八点来钟,客满!剧场,坐满啦!
乙 晚场戏,早应该坐满啦!
甲 不对号啊,不对号入座,谁不得早去呀?赴前排座儿,得听得看哪。
乙 对对。
甲 都早去呀。观众去得早,八点,满座!我还没起呢,我睡得着着的,我听着客人观众嚷嚷说话,扒开门一看:嚄!我心里话!
乙 哎哎!等等!八点应就满了,你怎么知道的?
甲 这,正把我吵醒啦。
乙 把你吵醒啦?你在哪儿睡觉啊?
甲 后台。
乙 哈哈,后台睡觉?你住旅馆、饭店哪?
甲 我不住饭店,我就住后台。我总住后台,我总跟箱官儿在一块儿睡。叠衣裳,叠行头那个箱官儿。
乙 你干吗跟他在一块儿睡觉?
甲 我就为盖他的被卧。
乙 嗬!这角儿!连被卧都没有。
甲 不是没有,不是没有!
乙 有?
甲 我有钱不置这东西,我嫌麻烦,出门打行李卷儿,带着麻烦。我有钱,我多置行头,门帘、大抬杠我有七十多个。
乙 七十多个?
甲 哎。
乙 你改俩被卧好不好?
甲 管得着吗?我乐意呀!我乐意呀。刚顶中午十二点多钟,又来四百多位,买票。前边不能卖票啦,座满啦!没票了。“没票啦?不行!我们也得听啊!我们听马喜藻马老板,
我们不是这此地的。我们打南京来的、苏州、杭州来的、蚌埠来的、徐州来的、有石家庄来的、有邢台来的。”你瞧,这么多人,怎么办?没地方坐啦!“买站票吧!”“站票?行!”“一万二!”
乙 啊?站票也一万二?
甲 照样一万二。四百多位,愣屈尊大驾站着听,太好啦!太捧马喜藻啦!太捧戏啦!站着听,四百多位。刚站好,又来了,又来三百多位,非听不可。剧场经理说:“这怎么办
呢?站票都满啦,您买蹲票行吗”?“我们乐意,乐意”!
乙 蹲着?怎么蹲?
甲 人都上边宽底下窄呀,两位的空档蹲一个,两位的空档蹲一个。
乙 好嘛!受罪来啦!
甲 哎,刚蹲好,又来一百七十多位!
乙 一百七十多位?
甲 这一百七十多位在门口直哭,直掉眼泪。“我听不着马喜藻,简直活不了啊。”
乙 哎,至于吗?这个!
甲 哎呀,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