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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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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咧开嘴笑起来。 
  那笑容像大丽菊,在白色床单的映衬下,绽放开来。 
  层层叠叠的花瓣间,有清澈的水流在无声地、纵情地流淌…… 
  原刊责编 杨泥 
   
  【作者简介】王芸,女,1972年生,湖北人。现为湖北荆州某报编辑。
冯骥才 


  有本时尚杂志说,胡子是男性美最鲜明的标志。还说男人的雄性、刚性、野性都在这黑糊糊糊满了下巴的胡楂子上——这话可不是真理!对于我认识的老蔡来说,胡子可不是什么美,而是他的命运。 
  老蔡从十三岁起唇上就长出软髭。这些早生的黑毛长长短短,稀稀拉拉,东倒西歪,短的像眉毛,长的像腋毛。他正为这些讨厌的东西烦恼时,黑毛开始变硬,渐渐像一根根针那样竖起来。一次和同学扭打着玩,这硬毛竟把同学的手背扎破,多硬的胡子能扎破人的手背?那不成刺猬的刺了吗?因而他得了一个外号,叫刺猬。从此再没人敢和他戏耍了。 
  他执意要把这个耻辱性的外号抹去,便偷用父亲的刮脸刀刮去唇上和下巴上的那些硬毛。头一次使刮脸刀,虽然笨手笨脚地划出几条血伤,但刮出来的光溜溜的瓷器一般的下巴叫他快乐无穷。这一下真顶用,刺猬的绰号不攻自废。可时过不久,一茬新生的胡子从他嘴唇四周冒出头来,反而变粗一些,也硬一些。他急了,再刮,更糟!原来胡子天生具有反抗性。愈刮愈长,愈刮愈硬。到了高中二年级,已经非得一天一刮不可了。 
  这时,他不得不在自己的胡子前低下头来。认头人家称他“刺猬”,不和他亲近。他呢?渐渐被别人这种惧怕“刺猬”的心理所异化,主动与别人保持距离。他是不是因此变得落落寡合?并在上大学时选择了远离世人的古生物研究专业,工作后主动到那种整天戴着口罩的试验室工作? 
  后来,这胡子还成为他和女友之间的障碍。一次看完电影,女友忽然把手中的电影票递给老蔡,说:“你用它蹭蹭脸。” 
  为什么?”他不明白她的用意,却还是这样做了。当电影票从脸颊上蹭过,发出非常清晰的嚓嚓声。 
  真是挺可怕。三个小时前他从家里出来时刚刮过脸。难道只是一场电影的工夫,胡子就冒出来了! 
  还能怪女友不准他凑过脸去吗?这位与他结交的第一位女友送给他一个比刺猬更具威胁的绰号,叫“铁蒺藜”。无疑,这绰号里边包含着一种恐惧。 
  从此他一天不止一次刮胡子了。一位同事笑他:“这应上了那句俏皮话——一天刮三遍胡子——你不叫我露脸,我不叫你露头!” 
  老蔡面对镜子里黑糊糊的自己,真不明白这些坚硬的、顽强的、不可抑制的硬毛是从哪里来的。皮下边?肉里边?到底他身上多了些什么怪诞的元素,使他如此难堪与苦恼。他发现自己进入二十岁之后,胡子变得更加癫狂。不仅更黑更粗更硬更密,而且沿着两腮向上攀升,与鬓角连成一体。不可思议的是,有时面颊上也会蹿出油亮的一根。这别是有人类的“返祖”现象吧。他去看过医生,医生笑道:“指甲长得快能治吗?汗毛儿长得多也能治吗?你这不是病!比你胡子多的人我也见过。你父亲胡子是不是也很盛?要是遗传就谁也没办法了。你天生就得这样。” 
  没办法了。任凭这命中注定、霸气十足的胡子把他第一个女友打跑。虽然女友没说分手的原因是为了胡子。但谁会一辈子天天夜里睡在铁蒺藜旁边?用下巴上的胡子把女朋友吓跑,可谓天下少有,真算得上蝎子巴巴——毒(独)一份了。 
  从此老蔡变得自悲起来,甚至不敢去接近女人。至于他后来的妻子,完全是人家自己主动走进他这一团荆棘的。若说这段姻缘的起始,那可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小事—— 
  一次老蔡出差杭州办完事,买了回程的车票在火车站等车。站台上有一个很长的水泥水池,上边一排七八个水龙头,这是为了方便来往的长途旅客洗洗涮涮的。可有的人只顾洗,完事不关龙头,三个龙头正在哗哗流水。过往的人没有一个人当回事儿。老蔡上去把这三个龙头全拧上——这个细节叫坐在车窗边的一个女子瞧见,心中生出敬意。老蔡上车后凑巧坐在这女子的斜对面。谁想这女子就主动和他交谈起来。这女子在杭州上大学,念中文,喜欢文学的女子都很看重人的心意。而真正的爱慕,往往是从对方身上感触到自己人生理想的准则开始的。还有比关水龙头再小的事吗?但对于这念文科的女子,它就像一束细细的光照亮一个世界。有了这样的来自心灵的因由,胡子就不会是任何障碍了。 
  如果爱一个人,一定爱这个人的一切,包括缺欠。缺欠甚至可以被美化。比如对老蔡的胡子,妻子称之为“温柔的锉”。 
  老蔡自己却很小心。刚结婚时,他怕在激情中扎伤妻子,每天睡觉前都把下巴刮得锃亮。一天早晨醒来,睡意未尽的妻子无意间伸过来的手触到他的脸,手马上闪开,好像触到一个硬棕刷,被扎一下。妻子不知道睡了一觉的老蔡的胡子竟会长成这样。 
  老蔡说:“我马上起来刮脸。” 
  妻子笑道:“不,这是你的识别物。如果摸不到胡子就不是你了,换别人了。”妻子逗他。 
  老蔡有点急。他赌气说:“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我死了,人一死就不会再长胡子了。” 
  妻子忽然翻身起来,使劲捂住他的嘴,朝他大声叫着:“说什么混话呀,快敲木头,敲木头!” 
  老蔡很惊讶。娴静的妻子怎么会变得这样的气急败坏。 
  老蔡不是学文的。也许他没想过,爱的本质就是生命的相互依赖。 
  再往后,老蔡与胡子的关系不但不小,反而更大了。 
  比方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被关进牛棚时候,他最受不了的并不是那些逼供啦、写检查啦、批斗时“坐飞机”以及挨揍啦等等,而是不能刮胡子。从十七岁时,他没有一天不刮胡子,可是牛棚里任何人都不准刮胡子,主要是怕他们用刮脸刀片自杀。饭碗也不用瓷的,怕他们摔碎碗用瓷片割脖子,他们用的饭碗都是搪瓷或铝的。此外也不给他们筷子,担心他们把筷子头磨尖,插进自己身体的要害处。据说一位老专家就用这种自己改制的筷子了结了自己。因此吃饭时发给他们每人一条硬纸片做代用品。 
  于是,被放纵的胡子便在老蔡的脸上像野草那样疯长起来。五天后像卡斯特罗,十天后就像张飞了。他感到下半张脸发热,捂得难受,好像扣着一个厚厚的棉帽。这时候正是八月天气,不时要用手巾去擦胡子中间的汗水——好似草里的露水。不久,他感到胡子根儿的地方奇痒,愈搔愈痒,大概生痱子了。 
  他原以为自己这么硬的胡子,长得太长会像四射的巨针。在他刚被关起来的头几天胡子还真是长得又长又硬,使他想起少年时代那个“刺猬”的绰号。但没料到,胡子过长,反而变软,就像柳枝愈长愈柔,最后垂了下来。可是他的胡子垂下来并不美,因为这胡子没经过修剪和梳理,完全是野生的。一脸乱毛,横竖纠结,在旁人看来像肩膀上扛着一个鸟窠。于是,他的胡子就成了被审讯时的主要话题——成了审讯他的那帮小子耍坏取乐的由头。 
  一次,一个小子居然问他: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你那堆毛里边有嘴吗?那里边只会尿尿吗?” 
  他没生气,过后也没拿这句话当回事。如果他拿胡子不当回事,这世上就没什么可以特别较真的事了。 
  四个月后,他被宣布为“人民内部矛盾,但不平反,帽子拿在人民手中”。可以回家了。 
  他从单位的牛棚走出来,即刻拐向后街一家小理发店。由于在牛棚里没人看他,也不怕人看,整天扬着一脸胡子,已经惯了;此刻走在大街上,竟把一女孩子吓得尖叫起来,仿佛见了鬼。待进了理发店,坐下来,对镜子一瞧,俨然一个判官。一时把站在椅子后边的剃头师傅吓了一跳。自己也完全不认得自己了。 
  剃头师傅问他:“怎么剃法?” 
  他说:“全剃去。” 
  师傅放下椅背,叫他躺好。拿过一块热气腾腾的手巾捂在他下巴上,真是温暖!不会儿剃头师傅掀去手巾,用胡刷蘸着凉滋滋、冒着气泡的肥皂水涂在他的下巴上,好似清冽的溪水渗入久旱的荒草地。当大大小小的肥皂泡儿纷纷炸破时,每根胡子都感到了愉悦。跟着一刀刮去,便感到一股凉爽的风吹到那块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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