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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雪飞云-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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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见那浑身伤口自颈及肩,由背到臀,前面胸腹,大腿小腿,鞭伤针刺、火烧刀割,血迹斑斑,更无半点好处,后庭撕裂数处,鲜血仍不断流出,玉茎更有勒过和烫过的痕迹。昭文帝不由怔道:“怎么这伤更重了?” 
  飞云漠然答道:“我手断了,侍候不来,客人们自然不满意。” 
  昭文帝暗暗叹口气,便拿出膏药来想为他敷上,想他这个月来拖着断臂,却又怎生接客? 
   
  飞云见昭文帝剥去他的衣衫,以为是要做,没想到是拿出药膏来上药。飞云便道:“你是卖膏药的?这里只卖皮肉,不买膏药。你要卖膏药,到别处去卖。”昭文帝又被他噎得一噎,一时进退不得。察觉飞云手脚冰凉,才发现隆冬时节,这屋里正冷得象冰窟。 
  昭文帝便问道:“天气这么冷,没有生火盆吗?” 
  飞云道:“进这屋里来的人都热的很,不须火盆。” 
  昭文帝又问:“那你呢,却也不冷?” 
  飞云道:“我?管我作甚?你要火盆,床后似有一个,你自己去找吧。” 
  昭文帝绕到床后,果见一火盆,灰烬冷了许久,上面架子上却放着一块烙铁,自便愣了。 只得不去动那火盆,出门唤过丫鬟,叫另拢一盆火来,放在床边。 
   
  昭文帝看飞云的手断了这么久,也没有处理,自悔走得匆忙,没有带上接骨神药“天香断续膏。”问道:“这右手手臂断了,这些日子你可怎么过的? 
  飞云眼睛都不抬:“习惯了就好了。断了几根骨头,又死不了。” 
  昭文帝恨不能把耳朵塞上。只好先不管他说什么,去给他身上伤口清理上药,想是极痛,飞云默不作声。 
   
  忙得一两个时辰,才把药上好了,抬头见飞云正奇怪地看着自己。只听飞云说道:“你这人真是无聊,进了窑子,不做正事,偏尽拣这不相干的事情,早给你说了这里不买膏药。” 
  昭文帝没料到他又是这番话,愣了一愣,只好道:“云儿,我不是来寻欢,只因见你极象我的小兄弟……”又问:“云儿,你会武吗?” 
  “不会。”飞云眼睛不眨。 
  昭文帝又问:“会弹琴吗?” 
  “不会,”飞云显得不耐烦,“表子只要床上功夫,要什么武功琴艺?”停了一下,又问道:“我说你到底要不要做?” 
   
  昭文帝摇摇头,缓缓地道:“我那小兄弟,相貌神情,和云儿一般无二,他武功既高,更擅音律,还写得一手好文章……”一时竟有些凝噎,“他好几年前走了,一直没有消息……我,我一直在找他,盼他回来……”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 
  不料那飞云还未听完,便左手捂着肚子,竟然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飞云笑道:“你编的谎话也太过离谱,白日里就来诓人。听你说法,你那兄弟也不是凡人,你却跑到窑子里来找,难道你兄弟会到怡红院里当了表子不成?实在是笑死我了,好多年没听过这样的笑话了。”想是笑得过急,飞云猛然大咳起来,牵动内伤,哇地吐出一口血。 
   
  昭文帝忙上前扶着,从怀中拿出一粒“九花玉露丸”给他服下,手掌贴着他后心,为他运功调息。 

三十七  其血三年化为碧 

  过得约莫有半个时辰,听飞云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昭文帝将他放平,盖上被子,心想:“可算是睡着了。再听得他说下去,朕怕是要疯了。”见他睡着的神情甚是平静,“还是睡着了乖些。” 
   
  看看天色已晚,丫鬟进来问,要不要送晚饭?昭文帝摇摇头。心想:“云儿自幼也必是锦衣玉食,在宁都宫中朕也未曾亏待过他,如今每天只靠一碗稀粥度日,可不知怎能撑到今天?”又想起他日间字字嘲笑,便如几记耳光狠狠地掴在自己脸上,心中绞痛,几欲落泪。 
   
  昭文帝正呆呆坐着,突然听得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正是鸨儿,那鸨儿神色有些不安,说道:“公子,我把今日的钱都退你,下次你来见云儿,也不收公子的银两,今晚你能不能把云儿让出来?” 
  昭文帝问道:“为何?” 
  鸨儿道:“下面有一位薛大爷,候了五六日,都未等到云儿,今日带了一帮人来,说见不到云儿,便要砸了怡红院。那薛大爷是这里一霸,得罪了他,怡红院吃不了兜着走。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救救老身,帮了这个忙,感激不尽。” 
  昭文帝日间正被飞云的几句话抵得不知如何是好,听鸨儿说什么薛大爷要飞云侍候,不由心头火起,对鸨儿道:“我去看看。” 
   
  昭文帝下得搂来,果见下面门里门外,或坐或站,有二三十个人,为首的一位五短身材,膀大腰圆,正是那薛大爷。昭文帝想,云儿落入这帮人手中,不知又是何光景?自己可真是糊涂透顶。即对那鸨儿说:“给我拿酒来。”丫鬟递过一杯酒,昭文帝一口喝了,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捏,那酒杯已成碎片,再在掌心中一搓,酒杯碎片转眼化为粉末。他拍拍手,说道:“有谁自认脑袋比这酒杯硬的就过来。”那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一哄而散。鸨儿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昭文帝不理她,径自回了飞云房中。 
   
  昭文帝见飞云仍在沉睡,怕牵动他的伤口,只坐在床边陪他,一夜无话。飞云一觉睡醒,已近中午,他好久没睡过如此好觉,睁开眼见昨日那人还在房中,也不去管他。 
   
  若是当年的欧阳飞云,昭文帝便说得半句话,他就已能料得十成。但自来到怡红院中,日日受尽酷刑凌辱,一颗心早就死了,那日见了皇上的神情,心知皇帝对自己情分早断,万念俱灰之下更是自轻自贱,自暴自弃,只觉得待自己越狠,心下反而可得片刻宁静。飞云每日除了休息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是行那交欢之事,那些嫖客个个如狼似虎,备极摧残,久而久之,飞云见惯不怪,反而觉得进了妓院不去狎妓,才是天下第一大怪事。他对身外之事早已不去关心,昨日见那人不做,却要和他清谈,更是十分不耐。他现在唯一记得之事,便是当日应了昭文帝三年之约。他以前曾有过种种欺骗背叛,因此这次无论如何不愿背信轻生,只求熬过这三年,便可了无牵挂地去了。所以,莫说是昭文帝乔装改扮,就是以本来面目前来相见,飞云也断断不会相信。 

三十八  更能消几番风雨 

  昭文帝经过昨日一日,知道厉害,已是怕了他,不敢再问他什么。只是中午时叫下面熬得一碗鸡汤来,一口口喂他喝下,飞云也不拒绝。下午,昭文帝见飞云坐着无话,便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可好?” 
  飞云道:“你把这窑子当茶馆呢?你说书的功夫差得远,昨日连个谎话都编不圆。到这里来却不狎妓,谁耐烦听你清谈?”昭文帝只得陪他枯坐。 
   
  到了晚上,昭文帝又给他伤口清洗换上药,想想出宫也有数日,该回去了,查看了飞云右手断臂,心想回去拿了“天香断续膏”来,三日就可让断骨复生。昭文帝见飞云身体虚弱,再经不得凌虐,便道:“明儿我要回去了,下次给你带点药来治好你的手,我和鸨儿说,让你这些日子好好休息,不要接客,等我回来,另作安排。” 
  飞云看了昭文帝一眼,却道:“表子干嘛不接客?你可知那夜夜欲仙欲死的销魂滋味?” 
   
  昭文帝接连在飞云处碰了两次壁,这日也不骑马,牵了赤兔慢慢走出淮州城来。想起飞云那些没心没肺的话来,懊恼郁闷地只想去撞墙。想他一个神仙似的人儿,今日竟会成了这样。自己曾发下血誓,要他堕入地狱万劫不复,以为这样就可以痛快报复,但待到真的让他下了地狱,身上的伤心中的伤这么深,自己非但无法欢喜得意,却也不是肝肠寸断?可又该怎么办?回首当年,弹琴论剑,吟诗作文,种种温馨,早已成隔世。想起初见他时,白衣玉颜,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那样的人儿,该在手心里捧着,嘴里含着,心里藏着,却偏偏要往火坑里推。自己是金口玉言,轻轻一句话,就把他打发去了怡红院,要他在那里囚禁三年,这时时刻刻永无休止的折磨,他又是怎么捱过?现今把他逼到了绝境,事情弄得一团糟,该怎么挽回?但圣旨既出,天下又哪有后悔药可卖?又想起那日在李巡抚花厅上,明明是久别初见,自己想着他,念着他,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去江南,但乍一见他身着女装在别人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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