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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好久没打扫了,不过倒也不怎么脏乱。总之能看出主人最近的窘境,同时也能看出主人尚算良好的生活习惯。空气里没有烟味也没有酒味,光凭这个就能判断沈言的生活即使面临困境也还是很健康。
沈言把水放到炉上后出来,就看到苏青弦正倚着客厅那面巨大的窗望向外面:“这房子还不错吧?”很有点没话找话的感觉。
“嗯,不错,位置和你住的状况都不错。”苏青弦转身,看向沈言,“你要想清楚,这勉强算是你最后的固定资产了,”他的幽默在沈言听来有些辛酸,“我倒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卖这套房。”
沈言苦涩一笑:“我缺钱。”
“你可以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再还债。以你的才能,这样不难。”苏青弦提议。
“我已经答应了别人先还一部分钱。我想先卖了房子,再找工作也是一样。”沈言回绝了苏青弦的提议。
苏青弦沉默了一下,问道:“所以……真的借不到钱了?”
沈言耸了耸肩:“那两个晚上你也看到了……我下定决心了。这没什么。”
苏青弦看着沈言的眼,然后环视这套房子。
他尊重沈言的选择,能这样做不容易。
他同时也知道沈言的决心意味着什么。对于男人而言,这是一切从头来过,同时也是割舍了以往的一切。
既豁达,又悲哀。
沈言的眼睛里有些苍茫,这是苏青弦从相见的粗浅几面中从未见过的东西。过去的沈言或者风姿英发,或者热情进取,而那两晚则是悲伤和迷茫。但这种看尽世间事的浅浅苍茫,苏青弦却是从未见过。
苏青弦的心一动,突然不敢直视沈言。
这一刻两人再度无言对立,却是在一片温暖阳光底下。但较之望湖边的那一晚,苏青弦更能接触到沈言的心中某处,尚在流血而努力愈合的地方。
自自己入商场以来第一次,苏青弦选择了逃避某个人的目光。
那种苍茫感让他觉得沉重,甚至沉痛。
然后是一种无力感。
无能为力。
他的眼越过沈言的肩膀,佯装是在四处审视客厅,然后,苏青弦的眼神停住了。
沈言因着苏青弦的几句话,再度尝到了无能为力的痛感。当他再度注意苏青弦时,发现对方正因着某事而专注地看着客厅一角。
沈言愣了愣:“怎么了?”他转头随着苏青弦的视线看去,那是大门的方向,什么也没有啊。
苏青弦突然笑了,不过此时的沈言刚好转头,没有看到苏青弦这个略有些古怪的笑意,他只听到苏青弦的声音缓缓想起:“我倒是有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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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因着苏青弦的几句话,再度尝到了无能为力的痛感。当他再度注意苏青弦时,发现对方正因着某事而专注地看着客厅一角。
沈言愣了愣:“怎么了?”他转头随着苏青弦的视线看去,那是大门的方向,什么也没有啊。
苏青弦突然笑了,不过此时的沈言刚好转头,没有看到苏青弦这个略有些古怪的笑意,他只听到苏青弦的声音缓缓想起:“我倒是有个主意……”
沈言回头看向苏青弦,苏青弦的眼已经停到他的身上,那个古怪的笑意也变成了正常:“你知不知道我有个爱好?”
这问题明显是不指望沈言来回答的,所以沈言沉默着端详苏青弦的笑容,等他自己接下自己的话题。
苏青弦顿了一顿,明显是觉得沈言的反应太过平静了一点。不过他倒也没感到多少不舒服,说道:“我喜欢倒腾古玩。”
沈言立刻明白了刚才吸引苏青弦眼光的是什么,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苏青弦把他的神色收在眼底,继续不动声色往下讲:“虽然不算懂行,不过我看门口那个青瓷耳瓶应该是宋朝官窑的东西。如果你同意,我请人鉴定一下,如果是真品,你把这个耳瓶卖给我吧。怎么着也比你卖了房子好:真品肯定比你这套房子贵,你好歹还能留个地方睡觉。”
不得不说,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苏青弦的这番话都是极具诱惑力的,然而沈言却毫不犹豫地摇起了头:“不,我不想卖这个瓶。”一句话铁钉板板,没有留给苏青弦任何遐想的余地。
苏青弦并没有惊讶,早在看到沈言之前的表情时他就猜到事情不顺。但是苏青弦此人也有个特点:凡他认定的他必会坚持到底。这一点以褒义词而言是执着,以贬义词而言是偏执。所以他并没有因为沈言的一句否认而放弃,直视着沈言的眼看来是淡淡的困惑和不解,让沈言一下子为自己刚才的决绝而生了几分悔意:“相信我,这个提议对于现在的你而言非常合适。我真的觉得你应该再考虑一下。”阳光下苏青弦的眼神带了点蛊惑般的温柔,让沈言一时微傻。
其实此刻的沈言绝不是因为那瓶子是自己父亲留下的遗物而一口拒绝,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但绝对只占了极小一部分,至于最大原因是什么……只怕谁也想不到。
那耳瓶是个西贝货。
沈父是国内最先下海的人士之一,成功的那几年很荣幸地被人称为“老板”,潜台词则是“暴发户”。一般凡是暴发户,等到有钱时都想用钱买到学问或者风度或者智慧,因为睿智的先人曾提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的发展”,这话里的因果关系一辨即知,有钱之后想要进入更高的阶层,并不是单单甩着满手的钞票就能达到的。古有卖官鬻爵,今有舍钱求才或者大做慈善,都是暴发户们想要进入更高阶层的努力。其中的大部分人勉强能顺利妆点自己的外貌,起码把铜臭之气刷淡几层,也有许多人以惨败而告终。
很难讲沈父属于以上哪一种,总之有段时间沈父结交了几个所谓的古董行家,往家里抱了不少瓶瓶罐罐,偶尔因为开销太巨而被沈母大骂臭骂时,沈父就会悻悻道:“这是投资!你们女人不懂的。”
等到生意失败全家潦倒之时,沈父因被告欺诈而锒铛入狱,沈母被逼无奈曾经抱着几个传闻中最贵重的珍品孤品前去鉴定,结果自然是被人嘲笑而回。
暴发户哪里懂得什么梅子初青如冰似玉或者釉质胎质还有气泡,几个传说中的教授行家和沈父曾经自以为推心置腹的好友就骗走了沈家多少财产,临到事了,却只是一堆垃圾。
沈母当场就把赝品砸了,回家又是一顿好砸,这个双鱼莲瓣双耳瓶此前恰好被沈父放在盒中尚未取出,倒是逃过了此一劫。
而后沈母自杀,债主上门,洗劫一空,倒是留下这个耳瓶,成了老沈家的一桩大笑话,谁也不屑拿走。
这是沈言历经第一次破产风波时留下的唯一一件齐全货色,当然除了他自己本人以外。
尔后父亲出狱,又把能卖的破烂货色都卖了,重起炉灶,却不知道为什么留下了自己当前愚蠢的印鉴——这口双耳瓶又留了下来。
沈言偶尔猜想,大概是因为父亲不知道母亲留下这一个耳瓶的理由,还以为是母亲喜爱才手下留情,所以才保留下这东西吧。
结果,岁月呼啸而过,独留这一樽耳瓶,眼看着就要见证沈家的第二次破产风波。
这樽耳环对于沈言的确具有特殊意义,但是对于此刻的沈言而言,其纪念保存价值远不如“不能卖给别人赝品”来得重大。
然而,苏青弦的眼神如此温柔,沈言为之一傻,突然想到:这人是谁啊?这人是H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苏青弦唉!他凭什么这么为自己计算着想?他凭什么这么真诚良善?特别是自己之于他不过就是个路人甲……
这样想着,一些罪恶的心思蠢蠢欲动,沈言突然间有个邪恶的念头。
人穷而志短,如果不到这一步,沈言绝对不会生什么歪念。但就在这个暖阳底下,温柔的眼光之中,沈言的心像刚施了肥又扔了杂稗草籽的沃野,可怕的念头被太阳孵化着茁壮成长。
正义的小天使和有着黑色小尾巴的小恶魔一起在这片沃野之上征战,让沈言很有些犹豫:首先是沈言是个好人,所以不习惯干空手套白狼的坏事;其次是沈言正在盘算如果事败将要承受的后果……
小天使步步紧逼,小恶魔节节败退。
战局突生变化,是因为沈言突然想到自己那一晚借钱不得狼狈遇到苏青弦时,脑中一直回响着的那个念头:
要是他能拿钱砸死我……
然后,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