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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知我意-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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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红色的针赫然拼成四个字,血淋淋的大字。

  ——汉——江——有——难——

  * * *

  流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头痛,他的手痛,可他的心更痛,他的心里一直装着那条生他养他的汉江。小心的扶着风筝上马,流水双手忍痛撑鞍,一个矫健的翻身,稳坐在风筝身后。

  “风筝,我们走!”

  风筝应了一声,知道那孩子双脚一加马肚子,飞也似的冲出这个黑暗的地方,向着另一个黑暗的、不能分辨的地方而去。若不是身下的颠簸,风筝是不会觉得自己在运动的。也正是因为强烈的颠簸,风筝从真切的感觉到身后人的颤抖。——透过层层衣物,毫无保留的传递给了他。

  他,轻轻握住他的手,两双同样带伤的手。

  短短的行程之后,流水忽然勒住了缰绳。

  “发生了什么?”风筝问。

  流水咬住了下唇。

  在他面前的是一层人,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到一起的理由只有一个,为的是那棵老槐树和槐树上倒挂的尸体。尸体已经僵硬,扭曲的脸孔上也曾经涂满丹蔻,但对死亡的恐惧叫他在最后的挣扎中流下两行泪,泪水滑过绯红的眼角,直流下扭曲的手指。人们笑着,把那人的死去当作一个不入流的笑话,伸出手,在冰凉尸体上戳了一戳,又用指甲抠那张闭不上的下唇。尸体的舌头长长的伸出来,也成了人们谈论的对象,甚至有人拿了皮尺细心的量起舌头的长度,好象在一个安静的傍晚,丈量他们晚餐吃的猪舌的长度。明亮的日光下,人们的表情僵硬如尸。

  看到这里,流水一哆嗦。

  “流水?”

  似乎被风筝唤回了神志,一手搂住面前的人,流水死死的盯住尸体:“有人死了。”

  “谁?”

  “昨天的那个小生,”流水顿了一顿,“我今天早上明明见过他的,我本应该去救他!”是啊,他在他的身边过。那个人神色茫然,已经没路可走,已经别无选择,他却自顾自的从他身边跑开,甚至还推开了他,如果当时他能稍稍细心一点,那么那个人就不会死了吧?

  风筝姗姗的笑了。他很平静,他知道很多事情,他明白很多道理,他有太多出人意料的行为,他是他见过的最纯洁善良的人,可,他说:“你救的了一个,你救不了天下人。”

  他说的时候,那个青年手臂紧了一紧,说:“这不是我的错,当然,这也不是你的错。”

  恩,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人一出生,自然是三六九等,有的贫贱有的富贵,有的毫无建树就可以花天酒地,有的一世辛劳却无法和爱人长相厮守。流水觉得很幸福,至少他的身边有个风筝,有个小小的汉江会。在哭泣的时候风筝会捧住他的脸,在闲暇的时候也可以彼此悠闲的肆意笑闹。

  “帮我一个忙好么?”

  “当然。”流水一口应承下。

  “帮我问问死去的人叫什么。”

  流水下马抓住了人打听,无数的脑袋争先把自己知道了倾吐出来。那些平日里悠闲惯了的人显然对这种话题有病态的爱好。在这些人世界中,死亡并不像死亡的本身一样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缺少了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会叫他们变成没有水的庄稼。

  死去的人叫金阿卯,黄金的金姓,卯兔年的生人。上天似乎很开玩笑的注定了他的一生——盼着黄金却得不到,只有贫穷,贫穷到了极至惟有寻求一种特殊的解脱,兔爷。

  金阿卯说的很对,他自堕落,何干他人。

  风筝听到江流水用干涸的嗓音读出三个字:“……金阿卯。”

  * * *

  北方干燥的风扬起沙,在六月干热的空气下,砸的人心口生痛。黄沙吹拂着白马的蹄子,绿意盎然的草纠缠着远方的风。一村一庄,一柳一木一声重重的喘息,一口长长的酣饮,还有一日一月交替不停。

  归心,似箭。

  这是奔波的第五天,路程行了一多半。途中换了三次马。第一次是一匹枣榴红的老马,第二次是匹黑马,这一次是白的像雪。这样的奔波不是没有意义,至少流水的身边已经有了幽幽流淌的汉江水。

  “我听到水的声音了。”风筝老实的坐在流水怀中,没有糗流水也没有任何劳累的抱怨。风筝知道流水该是疲劳的。风筝却不知道,夜里休息的时候,流水几乎从没有合上过眼睛。下腹一直纠葛的疼痛因为马上颠簸完全没有康复的现象,而对家的渴望又折磨他的思想,不论从身体或者心灵他都在接受一种考验——是完全的战胜,还是被打倒。

  流水舔舔干燥的嘴唇,羞赧一笑:“恩。现在是汉江上游的上游。只要再往前一点儿,就是我家的地盘。”当年曾经发誓,一定要作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才能回家。谁知一去竟是三年,顶天立地是没有,但是男人……恩,做了。

  想着,想着,有些尴尬,可是嘴角反到翘的更多,待到了自己发现时,顿时面红过耳。水溜溜的眼睛,四处一转。还好,没有人注意到他,否则脸一定丢大了。

  “偷笑什么?”风筝问。

  流水正在大口吸气,顿时一口口水呛到,真该死,怎么就忘了身边有个“心明”的人呢?“不,也没什么……啊!那边有人!我们过去问问还有多少路!”

  风筝忍俊,明明刚才自己还说了路,这下又推说问路,怕是窘到极了。心里如此想,嘴上也不说破,任由那孩子搂住自己驾着马跑去问:“喂!大叔!前面到汉江会最近还有多少距离?”

  大叔扛着镰刀,问:“汉江会的人吧?”

  “恩。”

  “最近的码头还有两半天的路程。”

  “谢了。”

  流水谢过了,庆幸自己顺利带过一笔。驾马跑出五十步,忽然止了马步。

  自己没有穿汉江会绣着穿的外衣,那,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大叔会猜自己是汉江会的人?这里,离那里,分明好远。

  四个鲜红的字映入头脑——汉江有难。

  几乎在同时,有凌烈的刀风破空而来。流水没有见过北方朔月的寒风,但他直觉这样的刀风带来了大雪满弓刀,像冰冷的西江月,穿过乌云,月光直刺他的背心。

  流水拔剑的时候一直是他的弱点,这一次他反而简单的完成了整个动作,甚至把它完成的依山旁水,舞出一条水灵灵的剑气出来,长虹如水,剑啸如龙吟。

  他呆楞楞的看着自己几乎完美的动作,十成十的不相信对方的全力一击叫自己如此轻松的化解了去。

  风筝在心里好笑,自己教导的人岂能有错?察觉到那孩子实在打击太大,也不好管他难以接受现实,只提醒:“小心啊,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的,肯定不会只孤单单的放一个人在这里。”

  流水一经他提醒,顿时领悟自己是多么大意。且不说自己是个半吊子,即使风筝的武功再高,也终究是个盲人,一旦离开天陷,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会束缚住他的手脚!

  就像呼应他们的担心,身边的树林冲出七八人将他们重重保卫!最严重的是,他忽视了他的身体,他严重缺乏休息的身体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了他,为了抗议连日的忽视,所有疼痛的症状在他短暂的欢喜之汹涌的扑面而来……

  风筝感觉到流水的呼吸重了好多,揽在自己胸口的手也有些发抖。

  流水哆嗦着嘴唇说:“只有七个人。风筝,我们冲出去。”说着,双腿紧紧一加马肚,快马,再加鞭。

  只可惜骐骥一跃,再远也远不过十步。

  拿镰刀的大叔像看困兽一样看着流水苍白的脸色,手一扬:“放箭!”

  流水剑劈开了射来的羽箭,羽毛凌乱的飞了一天。白马高高跃起,长啸远奔。

  乱箭如雨。

  流水有种错觉,朝他们射箭已经不止七人,是七十人甚至七百人。一路上狂奔,追兵似乎无穷无尽。流水剑舞的密不透风,可是流水还是可以触摸到危险的气息。他想,或许对方就是在用疲劳的战术,等他的身体一旦吃不消,就要大举进攻。危机感越发的严重。额头的汗珠簌簌落下。如果是单打独斗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可现在是围攻,他的怀里还楼着一个风筝。他不是赵子龙,风筝也没有阿斗小小利于保护的身材!他没有把握可以脱险!

  眼前的景物似乎晃了一晃。他的上方闪了一个空位,一只剑险险的从他斗顶滑过。他一惊,冷汗瞬间从额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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