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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受封疆 (下)-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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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朗如被定身。 

  华容何时拟了这道圣旨,眼前这位宁公公又何时成了他的爪牙,自己居然半点也不知晓。 

  华容华总受,果然不是他妈省油的灯。 

  身后群臣这时喧嚣,已经有人跪地,长呼:“圣上英明!” 

  而帐后华容起身,宣了声退朝,下阶时一个踉跄,就好像真的身染重疾体力不支。 

  好戏,真他妈锣鼓齐喧一场好戏! 

  韩朗的长腿一伸,悠哉殿大门应声而挂,殿里宫娥太监也立刻“哄”一声作鸟兽散。 

  大床上黄幔轻摇,只有华容一人气定神闲,依旧施施然摇他的折扇。 

  韩朗走到他跟前,强忍住怒气,将朝服上束腰一把扯落,迎风就是一抖。 

  床间华容忍不住笑了起来:“王爷这是要教训我吗?居然要亲自动手,看来这次真是火大。” 

  语未落鞭声已至,腰带被韩朗挥动,三尺软绸就好比百炼金钢,“唰”一声就撕下他脸上一条皮肉。 

  华容不动,眼皮瞬也不瞬,继续摇他的扇子。 

  腰带于是一次又一次横落,依次扫遍他全身,顷刻间皮开肉绽。 

  韩朗气喘吁吁,爬上床来,一只手卡住他伤口,指甲一寸寸刺进他皮肉,身下也逐渐昂扬,将他牢牢顶上了床板。 

  华容还是不动,淡淡:“王爷要做请抓紧,错过了这次,下次就很难再有机会。” 

  这一次韩朗听出他话里有话,停住了动作,一顿:“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让王爷抓紧,因为我还有事,以后就不能给王爷取乐了。” 

  “什么事?” 

  “我和人有约。” 

  “和谁?你别告诉我是林落音。” 

  “我和阎王老爷有约,日子就在今天。” 

  “你放屁!” 

  “我没放屁。王爷可能不知道,我家往上数,八代都是行医。” 

  韩朗不说话了,呆住愣住傻住彻底定住。 

  华容也不再摇扇,伸出一只手指,抹干净落入右眼的鲜血,很是体贴地一笑:“太傅,宣御医吧,您若说不出话,我帮您喊。” 

  御医会诊完毕,被韩朗当场踢死一只,其余的好容易保住命,集体爬行,后退着出了悠哉殿。 

  韩朗立在那张大床之前,觉得脊背发凉,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说话也不禁颤抖:“他们说什么,什么叫做五脏郁结沉疴难治,放屁,全都他妈放屁!” 

  “五脏郁结沉疴难治,意思很简单,就是我是被憋死的,一日日的忍,现在终于挨不住,要去会阎王老子。” 

  “你放屁!” 

  “我才高八斗的王爷,除了放屁您就没别的词了么?”华容笑,身子下沉,这一笑好不恶毒:“当然,您的确没曾想到,一只百虐成钢的受居然也会死,居然不会万年永在地让您虐下去。” 

  韩朗失语,胸腔里血气翻腾,要紧握拳头才能立住。 

  华容则是施施然打开了他的折扇。 

  “灭我全门的时候,王爷没想到,这血海深仇会让我日夜难安,此后终生气血难平。” 

  “将我手脚打断然后强要的时候,王爷没想到,断骨对锉,将为我此生埋下隐疾。” 

  “一根绳子将我小指吊断的时候,王爷也没想到,我如何能够忍住不叫,那一口强忍的气力,足够让我折寿十年。” 

  ………… 

  ………… 

  “当然这一切王爷不会知道。”说到最后华容轻声,朝韩朗半眯起眼:“这是王爷的风雅与趣味,是被王爷顾念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不是抱怨,只是抱歉,抱歉此生气力有限,当不起王爷如此大爱。” 

  这一句时他眼神已经衰败,空蒙蒙的,但那讥诮却仍是坚硬,半分也不肯妥协。 

  韩朗咬了咬牙,一口腥甜在唇齿打转,终于在床前半跪,握拳:“你不会死,这里是皇宫,有的是千年人参万年龟,就是死树也能补到开花。” 

  华容又笑:“那很好,王爷不妨试试。” 

  韩朗垂头,气力被他语气里的坚定抽光,将额慢慢顶上床角:“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成了,是不是早就知道。” 

  “也不算早,大约一年前吧。” 

  “死撑不说,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场无可挽回?” 

  “是。”华容点头:“还要感谢王爷配合,最后一顿鞭子送我上路,成全了我的无可挽回。” 

  似乎是配合这声感谢,他额顶那道鞭痕迸裂,热滚滚的鲜血下落,滴上了床边韩朗的手指。 

  韩朗将手举高,看着那滴热血,浑身颤抖,气息已经不能流转,几乎是没有知觉地问了句:“你当真是如此恨我,恨到……” 

  “恨到生死不容。”华容紧声跟上。 

  “那你为什么不报复,喝我血要我生不如死,出冷箭使暗拌,将我命拿去!” 

  华容不答,神思恍惚,一双眼微朦,已经不知看到了哪去。 

  ——“韩朗不能死。” 

  隔了这么久,林落音这五个字却依旧清晰,沉沉压在他心头,一刻也不曾散去。 

  而韩朗这一刻却突然冷静,不再沮丧也不再颤抖,伸出手指,居然开始宽衣解带,将朝服脱尽,爬上床去,就这么枕着头,躺在了华容身边。 

  “你不跟华贵道别?”他道,语调回复浪荡,一双眼打斜看天。 

  “那日在门板上晾银票,等他来抢,我就已经知道那是诀别。贵人还是贵人,没有比这更好的道别。” 

  “不跟你姘头林将军道别?” 

  “不跟。”这一次华容回得干脆,很是吃力坐身:“我只跟王爷道别,对王爷是颗心皎洁堪比明月。” 

  “不用。”韩朗也回得干脆:“我陪你上路,反正我中将离,已经毒入肺腑,早死个三时五刻,也没啥区别。” 

  华容眯了眯眼,似乎并不意外,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将那乌金大扇推开,翻转扇面对准韩朗。 

  扇面甚宽,背面密密麻麻,写了不下二十种药材。 

  一旁华容轻声:“我家姓楚,祖上八代行医,到我爹这代最是腾达,官拜四品御医,曾是先皇后的心腹。” 

  韩朗半张了嘴,双手推床,不自觉已经坐直。 

  “兴定十九年,我爹辞官,举家避祸来到江南。” 

  韩朗再次定身。 

  兴定十九年,这个年份他终生难忘。 

  就是这一年,他身中将离,从此十五年纠葛不休。 

  “真巧是不是?”那厢华容吃力地笑:“你我缘分非浅,当年我爹为皇后配了这杯毒酒,到今天,却是由我亲手奉上解药方子。” 

  “所以说这是天意,注定你我不能同路,生死不容。” 

  韩朗深深喘气,再没话可说,血液里的流氓成分燃烧,一把就将扇子夺过,扇面撕了个粉碎,紧接着又把碎屑塞进嘴巴,不喝水不喘气,就这么直眉瞪眼一记咽到了底。 

  要说任性,他韩太傅也是天下无双。 

  华容叹了口气:“王爷果然任性,这墨汁味道如何?” 

  “墨汁虽苦,可渗到心里却是甜的。” 

  韩朗挑眉,笑到一半,却突然顿住。 

  墨汁是苦的! 

  中将离者食不知味,可他现在居然尝到了,这墨汁苦中带涩,害他满嘴都是油腥! 

  “早起给王爷喝那碗补药,我早就说过,我对王爷是颗心皎洁堪比明月。” 

  一旁华容轻声,一口气泄了,便再也没法坐直,斜斜靠在了床边。 

  处心积虑,这才是真正的处心积虑。 

  不图江山富贵,只图和他生死不容。 

  韩朗感觉到绝望,强压住胸口翻腾的气血,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一时痴惘,轻声问了句:“我就真的只是一厢情愿,从头到尾,就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 

  “你想问我到底有没有真心,哪怕是一点点?” 

  韩朗抬起了头。 

  “背着血海深仇来被你凌辱,已经很贱。被凌辱了还痴心一片,那不是天下至贱。韩太傅,你这个问题好不天真。” 

  华容的这声回答已经失去气力,轻飘飘的,但却恶毒至极。 

  韩朗张开了嘴,那口心血到底没能忍住,赤淋淋一股,悉数喷上了华容衣衫。 

  华容轻声:“记得死后替我换袍子,我要干干净净去死,从此和太傅再无干系。” 

  说完这句他静默,很心定,在等韩朗的第二口血。 

  可是韩朗没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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