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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替代他吗?她在内心逼视着那个面孔,像审视着一种心情。她多么希望那种心情会说话啊!可那种心情在她的逼视中消失了。她叹口气,正是在这一点上,她永远看不起他,也许我们会生活在一起(她被这念头吓了一跳),可我的精神已嫁给了另外一个人,所以我是不完整的。邹辛慢慢地向前踱着,那只鸟在她的前边慢慢地飞。夕阳哗地落进海里时,她已经决定了,去看看他,去为奶奶过一次生日。同时看看那个她不知名的女人,然后离开他。即使这种离开是一种错误,她也要让它变得像一次真正的错误一样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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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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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那张信纸轻轻撕碎,像撕一块小小的心情,凌空撒向海面。风迅速把它们扫进了海里,似乎不愿意让它们留在地上。海滩上只有一行脚印,向前延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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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故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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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上午,哦,是哪个上午呢?邹辛记不清了,后来她回忆,也许是她回来的第三天吧,她在范村呆得已经实在是无聊了。可她的爷爷却像找到了自己的老家一样,整日里在那些乡间四处乱走。到处打听他当年在这一带打游击时的遗址。有时还惊人地记起某个妇救会员的名字,找到人一看,已经老得像一段回忆。人家早就把那一切忘了,可他却与人家不断地拉呱……这种怀旧刚开始还吸引着邹辛,她很愿意加入到爷爷的回忆中去。她是爷爷最小的孙女儿,爷爷很想让她知道许多以前的事情。当然这是个无聊的暑假,她便扛着一大堆各种新奇的愿望来到了范村。到这里来,倒不是因为她对爷爷的故事感兴趣,那些故事已经被爷爷重复了儿十次了。到这儿来,最多不过是给那些故事对上号儿,让老头儿指着那些秃山荒岭,讲述某段极细的战斗细节。对这一切,邹辛早就有些莫名的厌倦。爷爷上午到另外一个村子去了,他奇怪地不再让她去陪,执意要她在家等他。邹辛一个人躺在大槐树下的树荫中,真没多大乐趣。这时,她想起了自己内心的那点秘密:苏三的监狱就在洪洞县的城西,并且还有许多她的遗物,何不趁机去看看苏三?她被这个念头给戳着,浑身不宁,可她却不知如何去。这时她看到了那个很少说话一见自己便满脸笑容灿烂的小伙子,哦,叫什么一海的,从门外进来。他的额上全是汗,身上套一条旧军用裤子,穿双旧胶鞋,完全一个复员军人的感觉。邹辛自小儿在军人窝儿里长大,看到这身打扮,这会儿竟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她注视着他,忽然想起那天在奶奶房子里看见过他,当时他还笑着伸出手来。那会儿,她记得他穿着身军校学员服,头发板寸,迸射着一股劲道。听说也是回来度假的,可这两天不知为什么,竟再没见到他。这会儿,忽然看到他出现,她竟有种莫名的亲切和好奇。
“嗨,”她向他招着手,“你干吗呢?”
他把身子扭过来,向她点点头,仍是满脸的灿烂。她发现这男孩子笑的时候真好看,邹辛看着他,发现其实他长得挺独特,身上散着种干沥沥的味道儿,说不清有那一点,吸引着她。
那男孩子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存在,点了下头,仿佛只是习惯性地点点头,又继续搬着他的那个破木头箱子,向院子里挪。
邹辛有种被轻慢的感觉,内心涌起浅浅的不快。她在家里时,见多了那些围在她周围的油腻腻的媚笑和殷勤。反而不太习惯于别人偶然对她的轻慢。她有些莫名的烦,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不会讲话吗,我的大兵哥。”
“我会讲话,但不是这会儿。你没看我需要有人帮忙吗?我的大小姐。”那个男孩子不回头,冷冷地抛回两句话。
邹辛一怔。她没想到这小伙子,哎,叫什么来着,对,单一海,会这样对他。她愣了一下,走过去帮他抬住那个大箱子。那箱子真沉,她刚一抬起,就坠得她身子一歪,差点儿倒下。那个箱子哗地一声掉到地上,差点儿压住自己的脚。
单一海看着邹辛的狼狈样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可真敢笑,露出一口雪白的大板牙,声音又尖利又刺耳。邹辛恼怒了,用脚使劲踢了一下那口箱子,右脚立即反弹回来,她不由捂住脚,大声呼痛。正在大笑的单一海见状,立即把笑收回,似乎吃惊地蹲下,揽住邹辛的右脚,手足无措地请她坐在箱子上,急切地问:“疼不,是不是这儿?”一边用手轻轻按着。
邹辛在他的急切和有节奏的捏摩中,有节奏地呼着痛。似乎她的疼在单一海的揉捏中越发加重。单一海耐着性子帮她捏着,刚要罢手,她又呼天叫地地呼痛。单一海无计可施,无奈只好一点点地捏着,她的脚散发着微微的汗臭。女孩子的脚也这么臭呀!他低嚷着,一边扭过鼻子。邹辛被他的怪相逗笑了,忍不住咯咯地笑,继而是捧腹大笑,笑得浑身上下左右乱颤。
邹辛报复地喊:“哼,再让你对我这样,我最看不惯男人对我这样了,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好像是男人都不该对你这样了,好像你比别人多一种特权。哦,我明白了,漂亮女人天生的缺陷,就是天天渴盼人们向她献殷勤,你怎么也恰好是。”
“谁盼你献殷勤了?我是说人家向你打招呼了,你还强装什么清高呀!”邹辛有些娇嗔地掸掸裙子上的沙粒,“什么宝贝东西这么让你如痴如醉,太沉了,压得人家手都疼了,你还笑。”邹辛娇慎地嘟起嘴。
“是真正的宝贝!我从十里地外的汾河边上驮回的。”单一海卖弄地拍拍那个大箱子。
“啊,打开看看行不?”邹辛的好奇给勾引出来。
单一海沉吟片刻:“看看可以,可有一个条件,不准你做失望状,不准你再这样娇气,不准你故做娇气状。”
“先打开那箱子吧!我都快被你说得忍不住了。”邹辛急道。
单一海慢条斯理地把箱子挪到阳光底下,轻轻撬开箱盖,掀开,竟是一堆黄沙。
邹辛有些受辱的感觉,脸儿阴了下来:“这也配叫宝贝呀?我的准尉先生!”
“别急嘛?沙子就不是宝贝啦?谁说它们就不是啦。”单一海躲避着她的目光,“呆会儿,我就把它们给你变成个宝贝看看,行不?”
行不,邹辛回味着那两个字。这个坏坏的军校生,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总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行不。她又咀嚼了一下这个字眼,低眉注视着单一海,看他会变出什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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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故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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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一海扒去那件旧军装,只穿一件黑白两股道的力士背心。他的肌肉真好,浑身上下立即鼓凸起一片精气神儿。脸孔白哲着,身上棕黑发紧,仿佛是蒙上去的一层弹性肉布。这个单一海真健康呵!不知为何,邹辛的眼睛有些淡淡的迷蒙,她出神地盯视他,或者说只是盯着他的身体,长久地不松一下目光。依照她的性格,她真想上去用自己的小拳头,在他厚实的背上捶两拳。可她却忍住了,不是自己不敢干,而是她觉出这个小准尉,似乎天生透出股令人无法猜透的气质,让人又疏远又亲近,或者是尊严吧!她一时竟找不出恰当的词语来涵盖他,于是她就用一种心情去抚摸他。
单一海在她的注视中,似乎浑然不觉。他入神地把那堆沙子摊在地下,之后,摸出一幅地图。用红笔把一小块地儿给圈住,然后压在一块石头上。邹辛看出那是一幅5∶1000万的地形图,民用的那种,上面只有密密麻麻的地名和各种线条。她仔细审视他圈出的那块地儿,韩略村,这个名字好熟悉啊!邹辛在心里来回咀嚼,试图找出出处,但就是奇怪,似乎这个地名就在心里某处,就是无法对上号。邹辛懊丧地放弃了这个念头,低眉看到单一海已经削好几根筷子,还似乎量了一下,插在地上,仿佛几个不同的标高似的。从那种错落的位置上,邹辛看出像是一些什么不同的地物。可在单一海没有说出来这是个什么宝贝之前,她坚持不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任何猜测在未被证实之前,几乎全可被视做错误。何况是单一海这个坏坏的准尉。她温馨地想,脸上露出莞尔一笑。
单一海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思绪。他把那张图拿起,认真审视,足足有十分钟之久。才像发现什么似的,掷图在地,双腿跪下,双手如同蒲扇般地飞快摇闪。转瞬间,只见他已一掬掬地把黄沙捧起,又堆散在那几个标高的周围。那种神情既疾速又准确,不到三分钟,邹辛看到他已经把那堆黄沙挪移到了那几根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