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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锅里的胡麻快熟了,大师傅扔几粒胡麻在嘴里嚼嚼,喊道:“出锅!”
太春快活地应道:“好嘞!出锅!——”
二十天后,黄羊收来的一万斤胡麻变成了金黄金黄的胡麻油。塞外的天气说变了变,西北风呼啸着。太春和黄羊拉着平板车给客户送货。天上票起了雪花,太春和黄羊的头上却是冒着腾腾热气。
晚上在三义泰后堂,炕上的灯苗儿被吹得摇来摇去。太春和黄羊用破布条在堵好了窗户上的缝隙。太春对黄羊说:“快,钻被窝,被窝里暖和!”
俩人钻进被子。
太春从枕头下摸出个小本本:“黄羊,来,你接着教我说蒙古话。”
黄羊:“哥,要不咋说你灵气呢,这才几天,眼面前的话你都学得差不多了。”
太春:“艺多不压身,将来做买卖用得着。”
黄羊:“你还真想做个两条舌头的买卖人?”
太春:“别说两条舌头,三条舌头也是人做的!我在心里谋划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三义泰从做草料生意开始,就是要像滚雪球一样,一天天地往大滚,咱要像大盛魁、万裕长一样,有自己的分号,有自己的钱庄,有自己的驼队。黄羊,你看着,最终咱得把生意做到外国去!”
黄羊:“哥,我可没想那么远,只要有吃有喝过太平日子,我就知足了。”
太春发狠道:“敢想才敢做,咱也不傻不呆,我就不信别人做了的事咱们做不成!”
这天早晨张友和来了,太春正伏在水缸沿上“咔咔”地砸冰,准备烧水。友和进屋他都不知道。
张友和:“干什么呢太春?”
太春直起腰:“哟,大哥来了!”
太春用水瓢从缸里往外舀着冰凌茬子:“天冷,缸里的水结冰茬子了。”
太春把冰凌茬子倒进锅里,飞快地搓搓手,然后盖上锅盖,蹲在灶坑里点燃了柴火。
太春说:“大哥你先坐会儿,我给你烧口水喝。”
张友和环视了一下屋子说:“这屋子走风漏气的,夜里睡觉挺冷吧?”
太春嘎巴嘎巴地撅着干柴说:“不冷不冷,家暖一盘炕,钻被窝里就热乎了。等咱把胡麻油卖出去,咱也拉它一车炜炭,弄个火盆,把屋子里烤得暖暖和和的。”
张友和问道:“那批胡麻榨完了?”
太春说:“榨完了。我想赶在黄河封冻之前卖出去。”
张友和说:“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太春又说:“哥,我和黄羊商量过了,送油的事还是让他去吧。”
张友和立刻说:“不,我去!”
太春问道:“你万裕长不是离不开吗?”
张友和说:“正好万裕长在那边也有笔生意,捎带着就做了!”
太春说:“那好,那就让黄羊跟你去打个下手。”
张友和一口拒绝:“不用,我自己就行了。”
库房里,灯光暗淡,有人在里面干活,影影绰绰的。角落里,张友和在向大师傅交代着什么。大师傅点点头说:“张掌柜放心,一切包在我的身上!”
就在张友和与大师傅说话的时候,他们没想到赫连就在库房的角落里,所以他们的谈话被赫连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其实,并非是赫连有意要偷听他们的说话,这完全是个意外。赫连是个勤快而机灵的小伙计,不用掌柜的吩咐他总是把营生做得又快又好。傍黄昏的时候,赫连想起明天一早运送胡麻油的大船就要启程了,他来到库房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啥事情想周全些总是有好处的。正当他在库房的角落里察看的时候,忽然看到张友和与油坊的大师傅走了进来,赫连正要上去打招呼,看到俩人神神秘秘的样子,于是在角落里蹲了下来,所以他们说的话被他听了去。
06
黄河码头上。太春站在码头边上,望着两艘平底大船驶离了码头,渐渐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太春回转身来,正要往回走,远远看见赫连向这边跑来。
赫连跑过来,呼哧带喘地说:“大掌柜!我找你半天了……”
太春问道:“有事?”
赫连又焦急又神秘地点点头。
太春又问道:“急事?”
赫连又点点头。
太春:“什么事,说吧!”
赫连看看四周,靠近太春跟前,把最附在太春耳朵边低低地说了一番话,之后道:“大掌柜,就这些。”
太春立刻神情严肃起来反问道:“你咋不早说?”
“昨个晚上,我找你来着,一问才知道,你出去办事去了。”
“恩,昨我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赫连:“所以误事了。”
“这么大的事,赫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太春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赫连:“大掌柜,这事是我亲眼看见的!”
赫连把昨晚上自己如何在库房整理货物,无意间听到张友和和黄羊说的话,向太春说了一遍。
太春骂了一句:“狗日的!顺手从炕上抓起一件衣裳向向门外冲去。”
赫连在后面喊道:“大掌柜,你要去哪儿?”
太春头也不回地走了。黄河边的黄土路上,太春骑一匹马在疾驶着,身后腾起一股巨大的烟尘。
此刻,平展展的黄河河面上,两艘平底大船顺风顺水地行驶着。张友和站在船头上,满面春风很是得意。张友和一边欣赏着黄河两岸的风光,一边志得意满地用小茶壶一口一口抿着茶水。
太春骑马沿着大堤追了上来,已经看见了前面大船的影子。
初冬天气,河两岸的庄稼都收尽了,深褐色的土地显现出它的厚实和肥沃;河滩里大片大片的红柳条子红亮亮的,仿佛是刷了油,在萧瑟的冬日里显得十分惹眼。塞外的初冬,天气并不十分冷,太阳豁朗朗地晒着,显得格外明亮。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天气好太阳好,人的心情就好,眼下就是。
这时,有个伙计过来对张友和说:“张掌柜,后面大大堤上有一个骑马的人追来了。”
张友和不一为然:“什么人?”
伙计道:“还看不清楚。”
张友和起身向后望去——
只见一个人骑马边跑边喊:“停船,……停船!”
张友和惊讶道:“许太春?”
太春追上来大声喊道:“大哥!快停下!快停!——”
张友和无奈,示意船夫停船。
张友和站在船上喊道:“兄弟,你怎么来了?”
太春大声道:“掉转船头,回去!”
张友和问道:“兄弟,是不是柜上出什么事了?”
太春说:“啥也别说了,赶紧掉转船头,回去再说!”
张友和说:“兄弟,大车大马的好不容易张罗起来了,现在回去,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太春正色道:“你回不回去?”
张友和:“我当然不回去!”
太春见状,也不说什么了,他从马上下来,扑通一声跳进了黄河,朝着大船游了过来。初冬的河水,顿时渗进了他的棉袄棉裤,冰冷的河水扎得他骨头都疼,浸了水的衣裤像是一具千斤坠似的直把他往河底下拉。好在太春和黄河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奋力向大船靠近着……
船上的张友和见状,知道太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忙叫人拿来一根长杆向太春伸过去。太春抓住长杆终于爬上了大船。
张友和把太春带到船舱里,脱掉身上的湿衣服,换上自己干爽的衣裤,然后将一杯热茶搁在太春面前,笑呵呵地问:“兄弟,到底出什么事了?”
太春冷冷地:“你心里明白。”
张友和笑着说:“我不明白!”
太春:“哼,你串通油房的大师傅,在胡麻油里兑了糖稀,有这事吧?”
张友和一愣,随即又没事一般:“你听谁说的?”
太春:“这你别管!大哥,你只说有没有这事?”
张友和:“没有!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太春:“要是没有真凭实据,我也不会贸然来追你。大哥,咱做的是正当买卖,不图那点歪财!”
张友和:“太春,大远的你跑来就是和我说这些?”
太春吃惊地:“在三义泰这还不算大事?”
张友和:“少见多怪!太春,你回去吧,这事就不用你费心了,你在家就等着收银子就是了!”
太春:“大哥,三义泰的牌子刚刚立起来,你这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
张友和:“太春,买卖上的事我比你清楚,这里头的说道多了,有几个像你这么实在的?”
太春:“万一呢,万一出了事咋办?”
张友和:“放心吧兄弟,我知道,没事。”
太春:“不行,现在三义泰就是我的命根子,马上掉转船头,往回开!”
张友和:“我为谁?还不是为了三义泰?生意上的事得听我的,你不懂!”
太春:“我是三义泰的大掌柜,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