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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乡战-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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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红马沿着胭脂河奔跑。时近中午,直射的阳光把河水照得耀眼,河滩上的砂砾、堤上杨树新绽的叶片都闪闪发亮。放眼望,前方那座威武大山依然保持着沉郁古板的黛黑色,只是在它与天空连接处才镶有一道亮边儿,这亮线其实便是昆洛山前后两县虚幻的分界线。

易远方取道的是一条捷径,河流穿越大地总是寻找捷径。他没进过昆洛山,他知道沿河而上,用不了两个钟头便可到达山脚下。到达那个贫困得全村无一例外都是佃户的殿后村。愈是贫穷的地方,阶级的压迫便愈是严酷,阶级的对立亦愈为尖锐。这是生活的常识。易远方对即将要与之打交道的殿后村贫苦农民,内心充满着深深的同情。仅仅从他们的境况而论,中国目前正进行着的这场大革命便是得道天助,人心所向的。它的宗旨就从总体上决定了这一事业的属性。殿后村的佃农们要他们的东家偿还其罪恶所得,无疑是正当合乎情理的。然而采取抓走一个女孩子作人质的方式又变得不那么合乎情理了。他想,人世万事大概都是在合情理与不合情理间徜徉吧?人人有自己的生活目的,崇高的或者不崇高的,然而人们在实现崇高目的时却理应按照崇高的方式行事,这一点似乎不应怀疑。从哲学角度看来,表现事物属性的不仅仅是意旨与结果,更包括过程,实现的过程,任何结果都是过程的产物。过程自始至终放射着光彩:红、黄、黑或白,而这些色调又会像基因般深深地沉淀于果实之中,久远地遗传着果实的品质。易远方近来常常进行这种“哲人”式思索,而结果又常常使他陷入更深的迷茫中。

快马加鞭,昆洛山愈见其庞大狰狞了,像铺天盖地的乌云迎面追压过来。那浓重的色彩使人感到寒气习习,听得见呼啸。易远方看见两道山梁在山脚的交叠处卧着一个鸦窝似的小村,那便是殿后村。他没料到,他竟然在他们到达之前追上了殿后村的人,一伙从背影便见其贫穷可怜的人行进在堤上的窄路上,像一团活动的土堆。李朵的学生旗袍像一朵小花开在土堆间。

易远方策马从堤下追过人群,然后又掉转马头登上堤坝,翻身下马,立在窄窄的路间。

殿后村的人仍然大摇大摆地往前走,直到走在易远方咫尺之前才站住,一双双眼睛奇怪地打量着他。这时李朵也看见了他,同样面呈惊讶。

“喂,乡亲们,”易远方和气地打招呼,“辛苦啦!”

“队伍上的同志,到哪儿去呀?”前面一个戴旧毡帽的中年汉子问道。易远方的灰布军衣虽然没缀红领章,但那汉子一眼便看出他是队伍上的人,他认为这个队伍上的人要打听路径。

“就到你们村呀。”易远方说。

“到俺们村?”汉子及另外的人一齐问道。

“我是李家庄土改工作队队长,我姓易。”易远方先自报家门。

众人闻言又一齐把眼光转向人中间一个留稀疏山羊胡的小老头儿,易远方猜出这个神情异于众人的干巴老头儿是这伙人里拿章程的角色。他手提一根光滑的木棍,看他的相貌和手里的棍子,易远方不由联想到小时候在天成戏院看的那出《苏三起解》里的崇公道,他仍还记得崇公道那两句怪调怪腔的戏文: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易远方又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李朵也颇有点苏三的意味了。他发现这位“崇公道”定定地审视着他,带着威严、戒备的神情。也许他意识到这位工作队长笑脸上有点居心不良的意思。

“我是村贫协主席,姓杜,杜主席。”他告诉易远方自己的身份后又问,“我在李家庄可没见到你咧!”

易远方说:“是这么回事,我在区里开会,刚刚回来。”

杜主席转向李朵问道:“他是你们村的工作队长吗?”问后又严厉地补充一句,“老实交代!”

李朵说是。

杜主席又问易远方:“李村长说没挖到李裕川的浮财,是真格的吗?”

易远方回答:“李裕川在土改初期逃跑了,他老婆死了,目前我们还不知浮财的下落。”

“噢。”杜主席似乎松了口气,又说,“易同志不是本地人吧?你不知底细,俺们都是她(指指李朵)家的佃户,给她家当了几十年牛马,被剥削得透苦,这遭俺们不客气了!”

易远方点点头,说:“李村长给我介绍过这情况了,我认为你们的要求是合理的,李裕川的财产中应该有你们的一份儿……”

“这话说得是,”杜主席说,“所以俺们就把他闺女带来了,向她要狗日的浮财!”

易远方说:“可是我们追问过李朵,她并不知道浮财的下落……”

中年汉子打断说:“她咋能不知道?谁信她的鬼话!地主都是属锣鼓的,不敲打不响。同志你放心,俺们有办法叫她讲出来,不讲就豁了她的小?菖。”

“干嘛要豁那玩意儿?真是有妻的不知光棍苦……”一个耳旁长块亮疤的汉子说。

易远方心里发抖,可他还努力压抑住,他再次申明说:“据我们所知,她确实不清楚浮财的下落,她在城里念书,回村还不到一个月,那时她父亲已经逃跑了……”

杜主席哼了声,道:“易同志说明白吧,你追赶来是不是叫俺放了这地主闺女,嗯?”

易远方耐心解释说:“我追赶来是要向乡亲们说明情况,同时讲明政策。从前地主老财压迫我们,欠我们的债,这笔债一定要清算。但是,我们一定要按政策办事,不能胡来。李裕川是地主分子,李朵是子女,不是斗争对象,所以把她抓走是不允许的!”

“不允许?俺们贫雇农办事谁敢不允许?胆子不小!”又是有亮疤的汉子说。

“咱们走,管他队长不队长!”

“这队长不地道,没准是个解放兵。”

“咱爷们儿走!”

趁众人杂乱议论间易远方向李朵投去一瞥,她的脸白得使人感到她身上已没有血液在流动。她默默地看着听着面前的一切,神情中透出置身度外的超然。易远方忽然意识到自己追来的一念,竟又是系着一条性命,他感到后怕又感到庆幸。这时候殿后村的人已开始向前走动,他知道这些人只要从他身旁越过,他就再也无法阻挡了。他紧紧抓住马缰,把马横在路口,大喊一声:“等一等,再听我一句话!”殿后村的人被这声大喊止住步,又一齐向他们的首领杜主席望去。易远方也把目光盯着杜主席,严厉地说:“你们村没有地主富农,所以没派工作队去,但你们都是李裕川的佃户,作为李家庄工作队队长,我有权利过问你们的事情。如果你们不听劝告,一定要把人带走,那么以后就是找到了李裕川的浮财,我也不会同意给你们半点儿。李裕川不会把钱财埋在你们村前的峦子里,这你们会很清楚!”

杜主席和众人翻眼望着他,这番话显然起了作用。确实,李裕川的浮财只能是埋藏在李家庄,没有李家庄的认可,势单力薄的殿后村人是取不走一个铜板的。

“那你说咋办吧?”杜主席态度软了下来。

“把人放了。”

“放了再咋办?”

“以后挖出浮财,我派人来通知你们。”

“这么地你得留下字据来。”杜主席想想说。

“字据?什么字据?”易远方不解。

“写明以后挖了浮财有俺殿后村的份儿,李家庄不能吃独的。不留字据,空口无凭,俺们心里不实落。”

易远方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由觉得可笑。但他知道,杜主席的要求反映了一般农民的习惯心理,有了白纸黑字心里才踏实。问题是由他——一个土改工作队队长——来出具这样的字据,而且明显带有取保性质的字据,却是不适当的。

“如果不留字据,俺们是万万不放人的!”杜主席重申立场,“俺手里有人作抵押,到时候总会有人拿钱来赎的。”

“还乡团可不会拿钱来赎的。”易远方心想,没说出口。

“好吧。”易远方同意照此办理。他从袋里掏出笔记本,撕下一张,又掏出钢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了杜主席。

“手印,你还没按手印!”杜主席不肯接。

“我签了名字。”

“那不行,得按手印才行。”

“我可没印泥呀!”

“我有,我带着。”杜主席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十分鲜艳的绣荷包,从里面倒出一颗圆图章和一盒印泥。

易远方按了手印。

“行了行了,”杜主席接过字据仔细叠好,揣进怀里,“把人交给你了。”

易远方点点头,把马往堤边拉拉,让出路径。这时他又想到《苏三起解》中的崇公道。公道不公道,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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