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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当他看向身边的副手时,他就已经能够从对方的神情中判断出这件事并不是自己所信赖的人做的。
因而艾伯赫特很快就用带着些许不悦的声音说道:“去问问是谁做的。”
脸色也沉了下来的副手在出去问了一圈后很快就把那个人带了进来。
那是一个脸上带着微笑,并且连眉梢都天生带着上扬弧度的年轻人。
不等艾伯赫特向他发出质问,他就用轻快的语气向自己的这位长官解释道:“一周之前莱茵哈德局长回到柏林参加了这次会议。他说可惜会议召开的时候您没能赶回来,让我一定要在您才回来的时候就能够看到这份……”
还不等那位在帝国中央保安局工作的文职人员把话说完,已经上任了近一年时间的艾伯赫特抬起手来制止了他,并用一种让人猜不透他情绪的声音开口道:
“我感到很遗憾,中尉。因为你在执行一项命令时会忘了你不该随意进入长官的办公室这条准则。”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个年轻人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了。而后他就听到这个比起莱茵哈德来要更容易相处的贵族青年对他说道:
“当我在东线视察的时候,前线士兵在严寒地带穿着单薄衣物战斗的景象让我感到十分痛苦。现在,你需要你也感受一下我的这种情绪。”
艾伯赫特的这句话才一说完,他的那位副手就名人把这个年轻人拖了下去,并让他在仅仅身着衬衣的情况下站到1月末的柏林的雪地里。
在这间有着暖气的屋子里,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已经被斯摩棱斯克的严寒冻住了的贵族青年就站在窗前,看着那个年轻人背对着他们的大楼站在雪地里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但是当他看到摆放在他办公桌上的那几份文件时,他却会觉得自己根本克制不住那样的怒火。
在看了一会儿那个在雪地里几乎要瑟瑟发抖的身影后,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并终是翻开了那本语焉不详的会议纪要。
由于莱茵哈德似乎打算把这份会议纪要做大规模的分发,并且他们到底也还没有疯得彻底,知道就算是在军队里,他们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那些犹太人在被转移后到底遭遇了什么。
因而,这份纪要几乎都是用暗语来写就的。
如果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对于犹太人的“转移”即是灭绝,那便不能读懂他们在这份会议纪要里所展现的真正意图。
当早已知晓此时帝国疆域内多处集中营内正在发生着什么的艾伯赫特很快读完了那份会议纪要后,他便看到了莱茵哈德特意交给他阅读的,由多个集中营所递交上来的,有关他们此刻最新进展的报告。
而摆在了最上面的,则就是奥斯维辛集中营的负责人霍斯所写的,让莱茵哈德十分称赞的那份报告。
【在一系列的尝试后,我们发现粗鲁地驱赶那些即将走进毒气室的人是十分不明智的。
我们的看守需要以尽可能的客气,甚至是友善的态度对待那些人。这样那些人才会主动配合我们的行动。我们甚至能够让那些人在进入“浴室”之前自己把他们脱下来的衣服叠好。
但在过去,如何在这些人“沐浴”之后把他们身上的衣服剥下来就会是个极大的难题。】
当阅读到这段话的时候,艾伯赫特甚至在呼吸一个粗沉之后无法控制地挪开了视线。
可那样之后,霍斯所描述的那些画面就会不受控制地在他的眼前浮现。
也正是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那让他仿佛溺水的人又猛吸了一口气那般地很快让人进来。
可敲门进来的副手却显然也不是来带给他好消息的。
“报告,在鲁尔区秘密帮助青年反抗团体的茨默教授已经被捕,现在已被押回柏林了。”
坐在办公桌前的艾伯赫特在听到这个报告后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才说道:“尽可能绅士地对待他。给他准备一间暖和些的房间,给椅子铺上垫子。询问他有什么需要的,然后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
副手:“是!”
在副手离开后,这个已然感到很疲惫了的贵族青年放下了手上的那几份文件,并有些颓然地在那里坐了许久。
这或许是因为,当他去到东部前线的时候,他看到了数不清的令人感到痛心的景象。
而当他回到位于后方的柏林,等待着他的也不是温暖与舒适,而是一件紧接着一件的,由他们所做下的残忍的事。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而内心却是炮火轰鸣声不断。
心中存了些许逃避想法的艾伯赫特直至第二天的晚上才在回家洗了个澡,并换上了一套整洁的制服,而后才带着一束花去到那间关押着这位贵族教授的监狱,去看望自己曾经的大学老师。
根据希姆莱的命令,那些青年反抗组织的成员尚可以被绕过一名并被送至集中营。
而他们之中的领袖则必须被处以极刑。而像那位贵族教授一般为他们进行掩护工作的人,则更是不能原谅,需要如同夜雾消散一般消失于这座帝国之中。
很不幸,党卫军的全国总指挥希姆莱在艾伯赫特之前就已经获知了那位教授的名字,并对他下达了逮捕命令。
而现在,这位曾因进入党卫军而让他的许多老师都感到可惜的贵族青年,他则就要在大学毕业多年之后再去见他曾经的老师一面。
又或者说,他要去见的,是他与这位贵族教授的最后一面。
在早些时间就已经得到了命令,也已知道这位大人物今晚要来的安全警察们态度恭敬。
他们为带着鲜花来到这里的贵族青年打开了他与那位教授之间的,一扇又一扇的门。
而后,把背挺得笔直的艾伯赫特便走进那间温暖的牢房,并就站在那里,等待那位正坐在桌前埋头书写的长者转回身来。
长者的头发如今已经花白,但看起来仍然健康硬朗。
他在听到那扇牢门被打开的声音时便浑身一震,但他却依旧没有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似乎连哪怕一分钟的时间都不愿错过。
但当那名青年在他的身后站了好几分钟之后,曾在德累斯顿理工大学任教过的那位教授终于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来,并在恍然大悟之后叫出了自己弟子的名字。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绿眼睛的贵族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向对方轻轻致意。
第270章 chapter 271
“虽然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但是你在德累斯顿理工大学念书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时候教你机械设计工程学的老师非常喜欢你。她说你是她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
原本应该冷冰冰的监狱; 现在却是被美酒和食物的香味给充斥了。
而那些对于这里的绝大部分犯人来说都凶神恶煞的盖世太保,他们则正在为这位已经成为了阶下囚的大学教授以及他们的上级端上热汤。
此时正在一张小方桌前面对面坐着的两人; 明明一个是帮助也资助了青年反抗组织的贵族; 而另一个则是维护着纳粹政权的党卫队高官; 可他们却是在融洽的气氛中相谈甚欢; 连那束特意被摆到了花瓶里的花都看起来让人如此心情愉快。
“但你却说你认为自己在音乐和绘画上的天赋更高。”
回想起了眼前这个青年在那时的模样,这位教授不禁感到好笑起来。
但随后,他切着牛排的动作停下了片刻,并收起了笑意。
茨默:“然后我问你,那你为什么还来学机械工程。你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格罗伊茨伯爵?”
听到了这句话语的艾伯赫特沉默下来,并令此刻正在这间房间里侍应着的那几名盖世太保离开。等听到那两名秘密警察离开的脚步声,茨默教授才在脸上的笑意淡去后直视起这个在帝国中央保安局令许多人都闻风丧胆的青年; 他曾经的学生。
茨默:“你说你认为音乐和绘画帮不了现在的德意志。但机械工程也许可以。”
在被对方以那样的眼神看了许久后,艾伯赫特终于也在放下刀叉后说道:“是的,那时候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茨默:“那现在呢?你认为什么才能帮到现在的德意志?帮助纳粹夺取最后的胜利吗?”
眼见着对方迟迟不回答; 这位能够有勇气在纳粹的统治如日中天时帮助那些青年反抗团体的教授也毫不退缩。他表示他执意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个回答。
于是绿眼睛的贵族向他摇了摇头,并说道:“我看不到; 我看不到那样的一条路。”
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