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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的道理。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谢夫人亲自去看顾许夫人。
许七冷冷一笑。
他草草吃罢饭,只推说累了便要歇息。许侯爷派人来问,见他屋里一片漆黑,也只得作罢。只是夜深人静之时,有一人悄然出了许府,一骑快马,直奔佚梅庵。
许七并没有打扰许夫人,只去了郑嬷嬷等人的住处。
许侯爷一大早便从楼采凝的床上起身,吩咐人打水梳洗,他得去小校场练武。楼采凝被他扰醒,却不起身服侍,只卷了被子,翻了个身,嘟囔道:“侯爷倒是风雨不误,一天都不落。”
许侯爷不作声,心里却道:哪敢落下?七郎就跟条虎视眈眈的狼一样,他总不能露了怯懦之态,这场战役,靠的不就是看谁能坚持吗?
他提步出门,自有婆子打开院门,却尖叫一声,登时就翻了白眼晕死过去。许侯爷定睛看时,就见院门外挂着四颗血淋淋的头颅,正瞪着四双血红的眼睛,直直的和他对视。
那面容早就被血浸透,此刻干涸,凝结在脸上,已经由鲜红变成了黑红,便尤其的狰狞可怖。一阵冷风吹过,许侯爷竟觉得后脖颈一阵阴凉。
他怒气冲冲的道:“来人,去查,到底是谁敢夜探侯府!”
还用得着查吗?除了许七,再无旁人。他弄死了许七心之所衷的杜霜醉,他便弄死自己安插在许夫人身边的心腹,还真是睚眦必报。
许侯爷也不去小校场了,吩咐来:“去把世子爷叫来。”
一连去了两拨人,都说世子爷还在休息。
许侯爷明知他在遮人耳目,还是气的暴跳如雷,转瞬就道:“老子叫不动他,叫他媳妇去叫。”
穆氏得了吩咐,再不情愿,也得打扮停当去见叫许七。这招狠,明面上他们是夫妻,穆氏可以随意入内,许七却不愿意和穆氏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当下只得假意推托才醒,慢幽幽的来见许侯爷。
第226章、成全
父子相见,和仇人也差不多了,许侯爷一拍桌子,怒喝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七身姿挺拔,站的笔直,如同倒插在硬山石上的一柄利剑,神情平静,却自带寒意,他也不装傻,坦诚道:“这话也是儿子想问父亲的。”
“混仗。”许侯爷恼羞成怒:“老子是为着你好。”
许七早就厌烦了许侯爷一朝转为慈父,做什么都是为自己好的嘴脸,当下淡淡的反问道:“是吗?那你可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许侯爷觉得许七简直不可理喻,这孩子怎么也不像自己和珠娘的孩子,没有一点追求上进的劲头,凡事都往后缩,即使不惧不怕,可他也总是处处被动,当真让他有一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愤恨。
如果不是确信他果然是自己和珠娘的孩子,许侯爷早一顿鞭子抽下去,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了。
一想到珠娘,许侯爷的怒气又消了点,他诚恳的道:“男儿当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我对你还能有什么别的要求?那女人……早晚留不得,我知道你儿女情长,心软不忍下手,故此为父才替你动手了除后患。”
许七扬眉:“那儿子还要谢谢父亲了?”
这话问的无波无澜,许侯爷却听的后脊梁骨发冷,还要强装道:“你我父子,何必如此见外。”
许七凉凉的道上:“敢问父亲,当年你和珠娘,算不算儿女情长?如你所说,母亲替你了断,算不算为着你好?”
许侯爷算是知道,他们爷俩是没法在一起好好愉快的说话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却是专拣短处揭啊。
许侯爷深深的叹了口气,凝聚出一脸的悲愤和哀伤来:“七郎。珠娘也是你能叫的?那是你亲娘。”
许七不屑:“儿子只记得父亲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的是现下府里的母亲,至于别个。恕儿子再蠢,也绝对叫不出娘来。”
“你……乌鸦尚知反哺,你怎的如此不孝?”
“上慈才能下孝,父亲这顶大帽子,儿子愧不敢当,若他日儿子亲自向陛下检举父亲宠妾灭妻、谋杀亲子,欺君罔上之时,这才算真正的不孝。又或者,假期他日父亲逼的儿子不得不手刃亲父,才算得上不孝吧。”
这简直就是*裸的威胁。许侯爷一口没喘上来,咳的惊天动地,还要不甘心的嘶吼一声“你敢”!
许七不是不敢,只是到底同为一个许字,这是许家的奇耻大辱。他们父子骨肉相残。可以不要性命不要脸面,可许家这么多族人,可都还得接着往下活呢。
许七拂袖而去。
胸口憋的慌,疼的厉害,眼望晴天,只觉得生不如死。人生在世,竟有这么多的无可耐何。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甚至可以预见到以后,他都得在这些规矩、伦常、礼俗之下,憋屈的活着,他护不住自己想要护的人。甚至会替旁人递上刀子,眼睁睁的看着刀剑刺向自己所爱之人的身体。
他原以为他能不顾一切,孰料只会越加束手束脚,还真是可恨。
许夫人病情渐渐好转,许七去佚梅痷前去探望。许夫人老了许多。头发都花白了,眼神无光,活脱脱一个垂垂老妇。
许七心痛如绞,上前便跪到了床边。
许夫人虽然行动迟缓,却能坐起身,又有主持时常叫人替她按摩,扶她下地行走,她恢复的还好。此时见到许七,不由心生唏吁,抬手抚了抚他的头顶,哑着嗓子道:“七郎,起来说话,你这样,娘看着心里难受。”
许七便就势坐下来。母子四目相对,感慨万端。许夫人知道这个孩子一向有话不爱说,只爱憋在心里,端详良久,不由的自嘲的道:“你就没话问我吗?”
许侯爷颠倒黑白,竟让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许七摇头:“没有,不管事实真相如何,我只知娘才是儿子的娘。”
许夫人心里苦如黄连,听了许七这一句话,却如同喝了上好的蜂蜜一般,直甜到心里。原本有许多想要解释的,到此刻只觉得荒唐。若是他信,她无需解释,若是他不信,她就是说干了口水又如何?
许夫人含泪而笑,点点头道:“罢了,罢了,我何须白费口舌,能得你这样一个肯全身心信任我的儿子,死而无憾。”
她随即又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当日只是不信,天可怜见,能让我亲自瞧见他们父子相残……”
竟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悲伤。到现在,她也不明白,当初自己一眼相中的丈夫,像英雄一样的铁血男子,究竟他心里什么是最重要的。为了所谓的爱情,为了所谓的父子,就为了恨她,他残杀掉她一个又一个的儿子。
可到最后,他自己最爱的女人和他生的儿子,同样死在他的手里,这算不算报应?
提起杜霜醉,许夫人慨然长叹:“她命薄,是我连累了她。”
许七面上倒不见悲伤:“服侍您,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也从没指望过您来评判功过,并因此就对她好一些或是坏一些。即便落得如今的地步,我想她也没有怨恨。”
许夫人倒越发伤感,七郎一生不顺,难得遇见他喜欢的女子,却次次经受生离死别,终究他的心亦是肉做的,还能承受几回?
她微微颔首:“是我势利了。”想到罪魁祸首,不禁咬牙切齿:“此仇不报,我终生难眠,你别担心,我自会向皇后娘娘上书……”
由许夫人来检举许侯爷的罪行,算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说不定还能落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总要比许七“不孝”来的好。
可许七却摇头,不赞同的道:“算了吧。”出身不能选择,爹娘不能选择,他既生在许家,冠上许姓,就不能不为许家考虑,况且老侯爷、老夫人对他一直不错,他不能让他们死后还要蒙上羞耻的名声。
许夫人又是绝望又是不甘的道:“难道就这样任他把持整个家,随他心意兴风作浪?”她是侥幸不死,可代价是搭上了无辜的杜霜醉。不管杜霜醉对许七如何全心全意,她毕竟不是许家人,枉死便是枉死。
杜家人会善罢干休?
如果自己毫无动作,在那人看来未免更加得意。摆明了是对他无可耐何啊。他什么都不再顾忌,可自己母子两个却要瞻前顾后,无形中已经落了下乘。
与其眼睁睁的看着他为所欲为,许夫人情愿死了,也不愿意这样苟活。
许七安抚道:“还有舅舅。”
“大哥——”对,检举告发许侯爷,未必由她们母子亲自动手,只要她能把事情的原由放出去,谢承嗣自会摆布文臣武将御史们对许侯爷群起而攻之。
许七忽的撩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