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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十三年了。”
“已经二十多年了啊。。。但你与我相识,是有二十五年了吧。”
郑氏好像又想起了她与顾谋第一次遇见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们还是世间最平凡的男女,尚且保有着最难得的纯真。
“是啊,难为老爷还记得。”
“为夫当然记得。如今长安也有二十岁了,大了,要嫁人了。丽娘,我们相识这样久,我怎会不知你的心思?”
“你一心想把长安嫁给太子殿下,而这条路上,你必须除掉的,就是长卿。”
郑氏一愣。果然,他还是什么都知道了。
“丽娘,长安你是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可是,长卿和长远,也是我的孩子啊!你怎能下得去毒手!”
郑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抬起头时,脸上尽是泪痕。
“老爷!冤枉啊!丽娘怎会做这样的事?!请您明察!”
顾谋微微叹气,即使是如今,她还是要如此吗?
“这么多年,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当做没有看见,也都不去过问,不管你是嚣张跋扈还是蛮不讲理。但是,我从未曾想到,我的放纵会换来你的如此狠毒!”
“我一直念在你童年孤苦,后被郑家领养也是因为郑夫人,你嫁过来,我就只想对你好,不让你再受委屈,可是丽娘,你看看今天的你!都做了什么呢?给长远下毒,嫁祸长卿,这就是如今的你了吗?”
“我一直以为,只要你高兴,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所以常年不过问家务事,可是。。。丽娘,你让我心寒!”
郑氏跪在地上不敢说什么。她太了解顾谋,既然他已经这样说,必然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老爷。。。丽娘知晓如今不论丽娘怎么说,老爷都无法消气了。丽娘不愿去辩解,还请老爷让我一人做事一人担!”
顾谋看着她跪着的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自己在年少时期发誓要保护一生的人,如今已然变成这样不堪。时间到底是个太过可怕的东西,好像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它带不走的东西。
“丽娘,处死你身边的云柔吧。”
郑氏猛然抬起头,又拼命摇着头。
“老爷!老爷!不要啊!云柔跟了我这么多年!不能这样对她啊!你要杀就杀我好了!不要动云柔!”
“你只知你自己会担心云柔,怎么不去想想,被陷害的和被下毒的人会是多么痛苦?丽娘,做人不是这样的。”
“老爷!千错万错都是丽娘一人的错!求老爷不要牵扯其他人!”
“你一人的错?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小丫鬟跟着你做了多少坏事!即使我杀了她也绝不为过!”
“来人!大夫人贴身侍女云柔,因怀恨在心而对大少爷下毒手!拖出去痛打五十大板!”
郑氏疯了一样跪在地上哭着,抱着顾谋的腿不肯放开。
“老爷!老爷!这五十大板下去云柔哪里还有命啊!这都是我一人的主意!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啊!”
“闭嘴!难道你还想让你自己的女儿也被打五十大板吗?!”
郑氏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开口?
外头传来的,是云柔拼命叫喊的声音。顾长安从自己的屋子里跑出来,趴跪在云柔身边。
“云柔!云柔!你这是怎么了!父亲!您为何这样啊!”
郑氏不敢回头,她不能再冒险把长安搭进去。
顾长安见母亲就在父亲身边,却任由云柔这样被打,她难以相信,更是无法接受。
顾长安连滚带爬跑到顾谋身边,拽着他的裤脚,求他手下留情。
顾谋看了看她,随后决绝而又愤怒地一脚踢开她。
“顾长安!你给我老实点!否则,下一个被打的就是你!”
“父亲!父亲!母亲!你快劝劝父亲啊!那可是云柔啊!”
郑氏艰难地转过头来,眼睛早就红了。
“长安,听话,回房间去!”
“母亲!你怎可这样对云柔?这五十大板打下去,云柔会没命的!”
“长安!回房!飞燕!把小姐带回房去!”
顾长安被拖走时,还是不肯相信,母亲会把云柔牺牲掉。她甚至在想,她与母亲这么做,是不是错了呢?
云柔仍趴在长凳上,一个又一个板子落在她身上,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肉已被打得绽开,身上的衣服也和着烂掉的皮肉粘在一起,怕是再也分不开。
云柔忍着痛抬起头,夫人正在屋内看着自己呢。云柔不曾想过,自己此生的结局会是这样,但她不怨夫人,夫人待自己到底怎样,她心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只是,她这一生,再也不能继续服侍夫人了。
“夫。。。夫人。。。云柔。。。云柔。。。再也不能。。。继续。。。继续服侍您了。。。”
郑氏就站在那里,看着她轻轻启唇的私语,那一瞬间,眼泪再也忍不住。她就像疯了一样,飞奔去云柔身边,紧紧抓住她的手。
“云柔!是夫人对不住你!这一世,我们无缘到最后,下一世,你来做我的夫人!”
“夫。。。夫人,云柔。。。云柔此生能服侍您。。。是。。。是云柔的。。。云柔的荣幸。。。夫人。。。您再也。。。再也不要因为。。。郑夫人而难过了。。。在云柔心里。。。夫人。。。夫人才是。。。才是郑府。。。最。。。最美的女子。。。”
“云柔!”
五十大板还在继续,郑氏哪里还看得下去?
“不要再打了!老爷!老爷!你真的要我也去死吗?!老爷!”
顾谋坐在屋子里,轻轻抿着手中的茶杯。于他来说,既然不能惩戒郑氏,那么,拿云柔开刀是最好的选择。顾谋知道自己最终还是无法与皇权抗争,在这个世界上,皇权是至尊的存在,他不敢去挑衅。而看着她们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并不觉得有多么凄惨。不是他太过心狠,只是在这个时代里,感情是最没用的武器。
“住手!”
顾长卿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云柔气息奄奄的样子和郑氏早已肿了的双眼。
顾长卿小跑几步,跪在屋门前。
“父亲!还请住手!”
顾谋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那两个打板子的侍卫微微挥手。
“你来干什么?求情?你被陷害,应该是最希望她死的人吧。”
“父亲错了!长卿今日来并不是求情,只是长卿想到了更好的惩罚她的方法。”
“哦?说来听听。”
“父亲,你今日这样打死她,不过眼前的事,她也并不能受到折磨。长卿认为,现在趁她还不能动,将她贩卖出去,一辈子都当奴隶,这样,应该才是为了自己下的毒而付出代价。”
顾谋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女儿,她的眼睛里没有胆怯与不安。好一阵子,顾谋才再开口。
“来人!把这个贱婢拖出去!低价贩卖!终生为奴!永世不得回我太尉府!也不许太尉府任何人与她再有任何联系!”
云柔早已经只剩一口气,若是再有一板子打下去,那必然马上断气。
郑氏红了眼,冲上来就要撕顾长卿。那样子,让顾长卿以为自己是屠了她全家的人。
“顾长卿!你这个贱人!云柔已经被你害得这么惨你还要折磨她!你还是不是人!”
顾长卿走到她面前,笑了。
“大夫人此言长卿不懂。这下毒之人,分明是云柔自己,怎来长卿害她一说?”
“你!顾长卿!我不会放过你!做鬼也要你陪葬!”
“好啊。大夫人。”
郑氏被拉走的时候,顾长卿还看见她那眼里的怒意。有一点她不明白,对待自己,郑氏可以使出任何手段却不曾怜悯,可是换了她身边的云柔,为何就如此在意?
以前她以为这世上的恶人都是极恶,可现在她好像懂了,所谓的恶,往往只是对人不对事吧。
顾长卿出了大房,轻声叮嘱芍药给外头安排好的人贩子点银钱。
“小姐,芍药真的不懂,您明明是要救云柔,为什么就要说得那么难听呢?”
顾长卿微微一笑,看向远处。
“我若是真的说要救,郑氏必然生不如死,父亲也不一定会松口。既然郑氏已经受到了惩罚,我又何必再给她一刀。如此已够。你快去吧。”
芍药应了一声,跑开了。到了后门,见云柔已经被人送到了那人贩子的板车上。她走过去,见四下无人,这才拿出银子递给他。
“一定要医好这位小姐,把她送去寻常小户人家就好。莫要私吞了去,否则让我家小姐知道,要你的命!”
“好嘞好嘞!绝不私吞!小姐的赏钱早就是卖姑娘的几倍价钱了!小的哪里还敢私吞!”
芍药站在后门,看着气息奄奄的云柔被拉走。不知道她懂不懂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