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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嫔……这些年,是朕冷落了你……”握了她的手,梁帝抬头叹道。
听了这句话,静嫔既没有乘机倾诉委屈,也没有谦辞逊谢说些漂亮话,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根本不萦于心一般,仍然认真地揉拿着梁帝发酸的脖颈肩胛之处。
“一晃这么多年,朕也老了……”梁帝倒是清楚她这种恬淡的性子,并不以为意,“要说什么补偿也给不了你,不过景琰孝顺,你还是有后福的。”
“陛下说的是,有景琰在,臣妾就知足了。
这孩子孝心重,有情义,只要他在京城,必会常来请安。
能看见他,臣妾怎么都是开心的。”
梁帝瞟了她一眼,可见那双柔润清澈的眼中满漾着的都是母性的慈爱,心中也不由一软,“景琰是重情义的好孩子,朕何尝不知道?只是性子拗了些……有些才气,被抑住了,朕也没给他太多机会。
不过你放心,朕还是要关照他的,战场凶险,以后也会尽量不遣他出去了……”
“若是朝廷需要,该去还是得去,”静嫔淡然地道,“宫外的事臣妾不清楚,但身为皇子,卫护江山也是应尽之责。
这孩子虽然不爱张扬,但心里是装着陛下,装着大梁的。
如果陛下为了爱护他,一直让他赋闲在京享清福,他反而会觉得更委屈呢。”
梁帝不由一笑,“说的也是。
景琰就是心实,再委屈也不跟朕厮闹,虽说君臣先于父子,但他也未免太生分了些。
这性子,倒有几分象你。”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陛下的皇子们自然也不都是同样的性情了。”
梁帝眉尖一跳,又想起太子与誉王之争,心口略闷。
对于历代帝王而言,身边要是有一个众望所归,德才兼备的储君,那可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所以他虽立了太子,但却又一向爱重誉王,以此削弱东宫之势,使其不至于有碍帝位之稳。
不过太子景宣序齿较长,生母又是宠妃,本人也素无大错,要说梁帝早就易储之心,那却又不尽然。
直到近半年来,多次丑闻迭发,梁帝这才真正动了怒,有了废立之意,放太子于圭甲宫,不许他再参与政事。
本来誉王就是东宫的有力争夺者,太子下位由他补上应是顺理成章的事,只不过……
“静嫔,你觉得誉王如何?”后宫也早有派系,无人可以商议,没想到竟是这于世无争三十年的低位嫔妃,才让他可以毫无疑虑地开口询问。
“臣妾觉得誉王容姿不凡,气度华贵,是个很气派的皇子。”
“朕不是问他的样貌……”
“请陛下见谅,除了样貌礼数,臣妾对誉王知之甚少。
只是偶而听起后宫谈论,说他是个贤王。”
“哼,”梁帝冷笑一声,“后宫妇人,知道什么贤不贤?这些话还不是外面传进来的!现在朝堂议事,大臣们都以他马首是瞻,倒还真是贤啊!”
“这也都是陛下爱重的缘故。”静嫔随口淡淡道,“以前太子在朝时,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她仿若无心地一句话,却勾得梁帝心中一跳。
太子以东宫之尊,奉旨辅政,在朝堂上都没有这样顺风顺水的局面,誉王现在还只是一个亲王,便已有了如此的震摄力,一旦立他为储,只怕……
“陛下,水已经温了,请起身吧。”静嫔似没有注意到梁帝的沉思般,一面扶他起来,一面命侍女拿来丝巾为他拭去水滴,换上柔软的中衣,扶到床榻之上安睡,自己跪在一边,力道适中地为他捏脚。
“你也累了,”梁帝坐起半身,紧紧握住了静嫔正在忙碌的手,“……睡吧。”
静嫔安详地侧过脸来,灯光掩去了岁月的许多痕迹,将她的肤色染得格外柔润。
在露出一个异常温婉的笑容后,她轻轻答了一声:“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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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大楚来使
三八节请假一天,因为俺小区组织俺们去看桃花来着,要看一天,晚上还有电影场,估计没时间敲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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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内廷同时下了三道旨意。
赦太子迁回东宫,仍闭门思过。
越妃恪礼悔过,复位为贵妃。
晋静嫔为静妃。
一时间朝野困惑,不知道这位圣心难测的皇帝陛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在越妃重得贵妃封号的巨大光环下,静嫔的晋位不是那么引人注意。
她入宫三十多年,未尝有过失,生有皇子成年开府,得个妃位本是理所应当,只是多年被冷落忽视罢了。
所以后宫人等,在敷衍般前来祝贺后,依然大群大群地涌向了越贵妃的昭仁宫。
只有极少数敏锐的人,将年前恩赏中靖王多得的赐礼与静嫔此次晋位联系了起来,预先察觉到似有新贵即将崛起,从而前来极力交好。
但无论是静妃也好,靖王也罢,母子们都表现出有些宠辱不惊的味道,有礼却又疏远,静妃更是只有礼节性的接待,连贺仪都不收。
除了朝见皇后时她站的位置有变以外,简直让人感觉不到这次升迁对她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甚至有人认为,她的晋位只是皇帝陛下为了不让越贵妃复位显得突兀而顺手拉来陪衬的。
靖王的表现与她稍有不同,他深知自己对朝臣们的了解不够,也完全信任梅长苏的判断和决策,所以一直很严格地按照梅长苏所举荐的人在进行结交,所有与他有来往的人他都待以同样的礼节,但正是在这同样的礼节下,却隐藏着微妙的亲疏差别梅长苏心里明白,靖王这样取得人心的方式,需要更长久的时间,但同时,也会有更稳固的效果。
月余前清明节气后,霓凰郡主和穆青就已上表请求回云南封地,梁帝一直不允,挽留至今。
但大楚使团入京后没有几天,他就准了这道奏章,同意霓凰回南境镇守,却将穆青留了下来,理由是他袭爵未久,太皇太后不舍,要他多陪伴些时日。
这样明显留人质的行为几乎在穆王府中掀起大波,随两人赴京的南境军将领们无一不愤怒心寒,反而是霓凰更冷静持重些,先镇抚住部下,不让不当的言论传出府外,又精挑了信得过的心腹同留,对幼弟更是再三小心叮咛,诸事都布置妥贴了,这才安排自己的回滇事宜。
临行前,她依次向京城好友拜别,最后,才来到苏宅。
整修一新的苏宅花园内,一派晚春韶光。
海棠谢尽,桃李成荫,繁华中又透着一股伤春的气息。
下属们退出后,并肩立于荼靡花架下的的两人当不再是梅长苏与郡主,而是林殊与他的小霓凰。
只是淡淡的一个眼神,浅浅的一个微笑,便能激起生死莫逆的信任之感,和温暖心腑的浓浓亲情。
霓凰今日未着劲装,穿一袭广袖长裙,鬓边一朵素色山茶,一枝白玉步摇,更显女儿娉婷,只是那姣姣红颜上的风露清愁,依然鲜明地表露出她肩上的千钧之担与心中的沉沉重负。
“林殊哥哥,霓凰此去,短时不能再见。
我云南穆府在京中也算略有人脉,这面黄岗玉牌是祖父传下的,持牌人的号令,就连青儿也必须要从。
今日托付给大哥,万望勿辞。”
随着这恳切的话语,霓凰盈盈拜倒,双手托出的,是一面凝脂般光润的古玉牌,刻着篆体的一个穆字,底下绕着水波印纹。
梅长苏神色清肃,目光慢慢地落在了这面令牌之上。
他心中明白,眼前这位独力支撑云南穆氏的女子向他郑重托付的,不仅仅是面玉牌,更是心爱弟弟在京中的安危,一旦接手,便是十分沉重的责任。
然而此时此刻,不容他犹豫,也根本没有想过犹豫,唯一的反应,便是毫无谦辞地接过,将霓凰从地上搀起。
“你放心,皇上只是制衡,不是动了什么心思。
青儿虽少历练,却是机敏聪慧的孩子,有我在京城一日,他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霓凰的颊边,漾着浅浅梨涡,但一双如明月般清亮的眼睛中,却蒙着一层泪光,“林殊哥哥,你……也要保重……”
梅长苏向她温和的一笑。
多余的话,不必再说,甚至连聂铎也不必再多谈起。
只要彼此知道彼此的牵挂,知道彼此心中最纯